该不会轮到我了吧……
“警察同志,这你们可得保护我们啊。”
赵二海被这两条血淋淋的人命吓得半死不活,差点就要去抱林载川的大腿,指天发誓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我就是一个下地干活的老实农民,怎么会跟命案扯上关系啊!”
信宿冷眼旁观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问心无愧,就不用提心吊胆。”
“那可不一定!”
心里充满了蓬勃的求生欲,让男人竟然有了反驳信宿的勇气,他言之凿凿道,“不然无妄之灾这个词怎么来的!谁知道凶手是怎么盯上赵洪才和李登义的,你们刚才不是也说了,只有我们两口子跟他们有直接关系吗!”
这个赵二海看着疯疯癫癫的,不太聪明,林载川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
相比这个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他的老婆反应明显要平静许多,从到了传唤室,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载川平静道:“你们只是跟赵洪才和李登义二人同时有联系的人,这起案子未必就跟你们有关系,不必担心。”
“在那之后,赵洪才跟李登义还有其他联系吗?”
赵二海直愣愣道:“我不知道啊,我当时拿到钱,跟我老婆孩子就到城里了,后面村里的事我没再注意过了,你们去问李登义他老婆啊,他家的事,这问我干啥呢。”
林载川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赵洪才是你们村的副书记,你对这个人的了解有多少?”
赵二海道:“我们一个穷村子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能有啥了解啊,光棍一条呗,到最后也没娶上个老婆。不过赵洪才人倒是挺好,经常帮衬邻里的,我们村好几个寡妇都想跟他再续一段呢。”
这跟桃源村的村民对赵洪才的态度有些出入——
信宿这时问了一句,“你们以前是桃源村的村民,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应该很了解——听说过‘河神’吗?”
听到“河神”这个奇幻的称呼,赵二海脸上更加茫然了:“没听过,啥玩意儿?什么神?”
信宿没说话,只是看向他旁边的女人。
女人垂在腿边的手指动了动,眼珠转了转,终于开口说了来到市局以后的第一句话,“河神,平安神,丰收神,守护神。”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听到女人有些突兀的话,赵二海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老婆,明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素含玉声音稍微有些沙哑,偏中性,听起来甚至不像是女人,她低着头道:“河神是桃源村的守护神,村民信奉河神,神保佑村子里风调雨顺、村民平安健康。”
警察一定是最不相信这种“有神论”的职业,所有非正常现象的背后一定都有人类的推手,所谓的“神明保佑”,不过是故弄玄虚的幌子。林载川面不改色问她:“这种说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素含玉摇了摇头,只是道:“村民拜河神以后,村里的庄稼收成年年涨,虽然钱不算多,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对老人来说已经是神明庇佑了。后来村子里的人都很信奉这些。”
听到这种说法,林载川微微蹙起眉。
旁边的赵二海茫然挠头道,“媳妇儿,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儿啊,我咋没听说过这些神神叨叨的。”
素含玉瞥他一眼,冷道:“你成天在外面游手好闲,除了跟那些狐朋狗友打麻将,当然不知道家里的事。”
赵二海明显是个妻管严,被素含玉训了这么一句,夹着肩膀一个字不敢吭了,脸上有点委屈。
林载川又问:“赵洪才生前跟桃源村的村民似乎有过与此相关的冲突,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素含玉道:“我不知道,后来的事不清楚了。”
这夫妻二人从桃源村搬走的时候,赵洪才还没有遇害,他们不清楚前因后果,也很正常。
本来以为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什么线索,但接触下来,也几乎没有任何收获。
二人离开后,信宿道:“虽然推断很有可能是仇杀,但是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凶手两起命案,都做的很干净。”
这么多年,能让警方这么毫无头绪的案子不多见,而一般这种局面的出现,都是有人费尽心思、早有预谋。
郑治国、贺争已经带着刑警到了寿县村,进行挨家挨户地毯式询问,顺藤摸瓜没有收获,那就只能广撒网、多捞鱼了。
当天下午,一行便衣刑警潜入寿县村。
他们把几辆警车停在不起眼的山后,从小山地绕了上来,路上见到地面上像井盖一样的东西,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个。
城里的小警察从来没见到过这种山地景观,好奇问道:“贺哥,这是啥啊。”
“应该是姜窖。”
旁边年长一点的刑警回答道,“种姜的人家一般都往地下挖了窖子,存姜用,不然一个冬天过去,姜苗全都冻坏了,卖不出去价钱。”
生姜保存的条件苛刻,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都很高,没有建造恒温大棚的条件,大多农户都会在地表向下打一间地窖,六米多深的天然地下储存室。
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基本上看不到这种姜窖,年轻刑警忍不住好奇,蹲在一个窖子旁边,打开上面的盖子往地下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刑警道:“李登义家以前不是卖姜的吗?他家应该也有这种窖子吧?”
贺争提议道:“我们去看看?”
郑治国也点了点头。
他们向当地村民打听到了李登义家姜窖的大概位置,在另外一座山头上。
市局刑警的体能都强悍,翻山越岭不在话下,他们爬上山头,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一个窖子,窖口用一张厚重的圆形铁皮严丝合缝地盖住,边缘还压了很多沉甸甸的砖头。
“应该就是这里了。”贺争蹲下来,把砖头挪到了一旁。
现在外面温度是零下,按理来说,姜窖里的温度要比地上高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刑警掀开窖盖以后,从地下扑面而来一股冷浸浸的气流,更像是一间冰室。
贺争带上手套,道:“说来惭愧,我还是第一次下这种地方。”
一根结实绳子从窖口垂落下去,贺争抓着绳子,一点一点把身体往下放,直到踩到了细沙铺成的地面。
郑治国道:“小心。”
“落地了,”贺争的声音从地下响起,哆哆嗦嗦的,有点奇怪,“不太对劲啊,里面也太冷了,这姜放在这里一冬天不都冻坏了?”
他的声音撞在狭窄的墙壁上,不断荡起回音。
姜窖是往东打的,在上面拿着手电筒往下照,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地面,年轻刑警担心道:“贺哥,你一个人还行吗,我下去跟你一块吧?”
贺争有些沉闷的声音传上来,“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这儿没多少东西,很窄的地方,放不下两个人。”
姜窖里很黑,没有光线基本伸手不见五指,贺争打着手电筒,微微弯着腰,慢慢沿着矮而狭窄的窖壁往前走。
姜窖里的东西应该都卖完了,里面只有几个搬运生姜的大篓子,还有一股地下难以言喻的潮湿气息。
不知道地下从哪儿来的逼人寒气,尖锐的能穿透羽绒服,刺进骨头缝里,贺争冷的打了个哆嗦,掀开了盖在姜筐上的白色布料。
那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个黑色袋子,贺争拎起来看了眼,当即“卧槽”了一声,语调都不对了:“这什么?!”
上面的郑治国脸色一变,沿着那根绳子直接跳了下去,冲进了窖子里。
当天下午三点半,市公安局。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林载川接听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几秒钟后他倏然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什么?!”
窝在沙发上的信宿一顿,抬起眼看他。
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见到林载川这样意外、失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