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资格了……项扣终于解下来,在颈间滑落。
手没拿住,像流线的水银落下来,划过衣服,划过裙摆,落在地上。
疼。
剥肤及髓的疼。
顾不得疼痛,迅速蹲下身子,腰撞在坚硬的椅子角上,惊醒了还在睡觉的室友。
“哎呀,什么声音……”
“乐怡?怎么啦,你在干什么呀……”
“乐怡,你没事吧?”
忘记了道歉,双手在昏暗的视线下到处摸索着,身上的疼痛蔓延开来,估计腰部早已经被撞开了乌青还是浑然未觉。这一点疼痛不算什么,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颤抖的手,在地上摩擦污黑的掌终于摸索到了掉在地上的项链,踏实安然的感觉。
攥紧在掌心。像攥着自己的孩子。
吧嗒。
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
只一颗,饱满的水晶珠子,砸碎在地上,碎裂了,溅开了。
她戴了它五年,是生长在身上的皮肉。如今摘下来,就像活生生剥下了自己的皮肉,血淋淋。
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一只手撑着椅子面,缓慢直起身,才发现刚刚撞的那一下,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揉一揉,还是感觉不到疼痛,努力站起来。
坐回椅子上。掌心的项链在手中释放,悬在半空中,荡漾着银色的流光。
项坠像是精巧搭建的积木,一块块用刻有“J&L”的白银长条堆砌而成。有着曲折婉转的回路,兜兜转转像是迷宫的一样的布局,可是江寻却说,是有出口的。乐怡凑近了,用指尖细致描绘这些纹路。棱形的空间中旋转着镶嵌着碎钻的银片,一个刻着「寻」。而另一边,拥抱着「怡」。
心脏抽搐。跳一下,静止了。
“如果戴了那么久连设计者的构思和回路都不清楚的话,你又何必戴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桌子上。控制不住了,终于崩溃。身子伏在桌子上,攥紧了手中的项链,双肩颤动,泪水肆意横流。
是谁理所当然的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一遍遍说着想他。以为思念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却不知道名正言顺想念一个人也是需要资格的。
躲进狭小的空间自私的禁锢住自己的一丝的企盼。
那他呢?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怎样的一个五年,才换来他的决绝。
为什么你还是一个人?为什么你成了高山之巅上的冰雪,触碰不到也带不走。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对她的关心是不是,伸手抵挡倾塌下来的书,用身子承受炸裂流泻的水晶灯碎片。当她一个人无助解着解不开的项坠和缠绕的发丝的时候。穿越过丛丛人群,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来解。
对不起,江寻。我错了,我错了……
没有了你该怎么办啊……
可是我已经得不到你的原谅了……
是不是……
哭的没有了力气。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摆放进红色绒盒中。
关上。
连同心房一齐封闭掉。
静静端详着绒盒,发了呆。
这一只红色的小小的盒子早已不再鲜亮。曾经江寻攥着它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啊……该是怎么个心灰意冷呢。
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掩盖住他苍白的眉眼。那样骄傲的他,衣衫浸透,背影落寞。一个人沉默的站在那里,只为等她出来见他一面。
而她,却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蜷缩进自己的壳,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七月的雷雨天。一道闪电可以亮透半个天际,亮不透他一点点被黑夜吞噬的心。一声声听见自己所有的信念崩塌似雷鸣隆隆而过的声音。
他最讨厌的雨,却在那一夜叫嚣似的钢刀一般狠狠砸在他身上,雨水横贯进手中的盒子里,还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她现在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来见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拥抱住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我想你。
他明白她的害怕和委屈。所以请给他时间,等他有足够能力,有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他会给她一个未来。
可是直到雨水嘲笑似的充满整个盒心,直到天亮了,天空被洗尽,换回来一句她不见。心彻底被挖空。雨水剥落了他一身的骄傲,狼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