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微微蹙眉,确认道:“回去?”
“嗯,我想回学校了。”
“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酒店离你们学校不远。”
“我——”
“今天中午,我说我很想你。”
“……我知道。”
“你——”阮钰咬了下牙齿,下颌线紧绷,沉沉的目光投向恋人,抗拒和不安,这是稽雁行给他的信号,“你不想我吗?”
这一个月,越来越少的电话和视频,到底是忙还是另有其事,阮钰思考过许多次,但从来不敢深思,他不希望最后想出的答案,和他的期望截然相反。
人生头一次的心动分量太重,不能轻易失去。
“遇到什么问题了?”
“你和我说过,我们是恋人,要坦诚相待。”
“有问题就一起解决,好不好?”
阮钰的语气轻柔又耐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脾气好的人,却把无穷无尽的耐心用在了稽雁行身上。
“我知道的。”可有些问题是解决不了的,稽雁行还想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阮钰的手机。
阮钰看了眼屏幕,皱了皱眉,“等我一下。”他走到不远处,是稽雁行尚能听见的距离,但稽雁行发着呆,并没有留意阮钰在说什么。
没过多久,阮钰回来了,他开口,直接道:“是莉莉安。”
稽雁行表情一僵,而后点点头,兴致怏怏。
阮钰自顾自地解释:“我们没有私交,只是在探讨联姻的事,可能需要办婚礼,欧洲一场,中国一场,说是婚礼,其实只是社交的场所。”
“嗡”的一下,稽雁行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婚礼,这么圣洁而浪漫的事,被阮钰说得如此廉价。
或许他和阮钰的关系,也是类似的存在。
“……好。”稽雁行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他甚至觉得和阮钰的恋爱是一场闹剧,他们根本就不该认识。
稽雁行想,一定有人愿意当阮钰的地下情人,陪他玩躲躲藏藏的恋爱游戏,换来大把的钞票和光明的前途,但不会是他。
夕阳隐没在遥远的地平线,繁华的集市变成一片空旷的草地,老旧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照不亮脚下的路。
“人都走光了。”稽雁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阮钰应道:“是有些晚了,想吃什么?”
“都可以,吃晚饭的时候,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阮钰选了一家昂贵的景观餐厅,透过包间的玻璃,闪烁的夜色尽收眼底,稽雁行草草吃了几口,便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吃好了吗?”阮钰问。
稽雁行点头,说,吃好了。
“要和我说你的事了?”
“对。”
“好,在你说之前,我先送你一样东西。”
如同一场魔术表演,阮钰的手中多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印着品牌名,稽雁行认得,是一个价值不菲的牌子。
什么样的东西会放在这种盒子里?稽雁行的呼吸变得缓慢,他暗自祈祷,千万千万不要是……
阮钰牵过稽雁行的手,把盒子放在他的掌心,“打开看看吗?前段时间就买好了,是给你的礼物。”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今晚可能刚刚好。”
稽雁行的手被冻住一般,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小小的盒子有千斤重,压得他手掌发麻。
“不打开看看吗?”阮钰嘴角噙着笑,桃花眼里盛着醉人的爱意,看起来似蛊惑人心的妖物,实际上,他是被蛊惑的人,阮钰期待着稽雁行的反应,心脏饱胀得不像话。
“……还是不了吧。”
不了?阮钰一滞,旋即恢复如常,盒子还在稽雁行的手中,阮钰打开它,盒子里的东西正对着稽雁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是一枚银戒,好看且耀眼,似一条发光的行星带。
稽雁行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像是被闪到了眼睛,除此之外,他只是静止不动。
“不要紧张,不是求婚。”他们还没到求婚的地步,退一步说,如果真要求婚,也不会这么随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是我想送你戒指,想为你带上戒指的关系。”
“我和莉莉安不是,婚礼上也不会有交换戒指的环节,我不会为她戴上戒指,她的戒指也不为我而戴。”
“现在,我可以为你戴上这枚戒指吗?”
‘我可以为你戴上戒指吗?’
阮钰的话动听到稽雁行忍不住想点头,但理智战胜了瞬间的心动,他介意阮钰和安阳夏的过往,更介意阮钰和莉莉安的联姻。
这些介意,是爱情无法抵消的。
窗外车流不息,窗内的时间却被按下暂停键,空气也停止了流动,阮钰注视着稽雁行,等待他点头答应。
那枚戒指也在注视稽雁行,用它满身的光芒。
“阮钰。”时间恢复流逝,空气开始流动,稽雁行开口的刹那,和阮钰对上的目光,阮钰的眼中映着他,也映着戒指。
“嗯?”
“我今晚想和你说的,其实是——”
莉莉安,联姻,身份悬殊……它们像一条黯淡的行星带,把稽雁行困住。
“会有更适合这枚戒指的人。
第89章 分手
喜欢是什么?
很难回答,但绝不是一枚随随便便就能送出手的戒指。
稽雁行拒绝了那枚戒指,在阮钰阴鸷的眼神中走出包厢,他在路边叫了辆的士,回到了学校。
无疾而终的爱情像一条断桥,桥下是湍流,走到桥断处,除了回头,别无他法。
——总不能纵身跃进湍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稽雁行都没再和阮钰联络过,他们的爱情草草收尾,连一句体面的再见都没有。
偶尔地,稽雁行会想,阮钰的婚礼举行了吗,有新的情人了吗,但也只是偶尔,他的生活被太多事挤占,分不出多少时间来想起阮钰。
稽雁行有了新的朋友和伙伴,尤利西斯给他当导游,带他走过伦敦大大小小的剧院和博物馆。樊星洲逮着机会就来找他玩,做些日常的活动,或者刺激的运动。
在某个夕阳即将烧尽的傍晚,樊星洲问稽雁行,你要回去了吧,回国之后还能找你玩吗?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是大明星了。
年轻人橘色的头发融进落日余晖,稽雁行盯着极远处的光,笑着说,我们是不错的朋友了,可以一起玩的。
时光飞逝,三个月的交换生活就要告一段落。
这一个多月对稽雁行来说是时光飞逝,对阮钰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那枚戒指被阮钰丢在餐厅,餐厅打来电话告知阮钰有贵重物品丢失时,阮钰只回了句,不要了。
在柏林的合作谈得很顺利,阮钰的心情一点没变好,他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想稽雁行的话,什么叫“更适合的人”?
这件事盘亘在阮钰的脑海中,困扰着他,折磨着他,也让他不住地胡思乱想。
原本一切都在正规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分开一个月就可以让浓烈的感情淡成白开水吗?每每想到这,阮钰就会生出直接找上稽雁行的冲动,找到他,逼他把话说明白。
这股冲动逐渐褪成了无力,阮钰无力地发现,他居然又开始想念稽雁行了,一边想念一边倍受折磨,简直像个自虐狂。
是——
可如果稽雁行能找上他,把那天的事说清楚,再说点好听的话,他就不再计较,阮钰甚至想,万一稽雁行一直不找他,他也不是不可以……主动联系稽雁行。
总不能……总不能真就这么结束了吧。
在离开伦敦的前三天,稽雁行发了一条朋友圈,总结这三个月的见闻和收获,在设置可见范围时,他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又轻轻放下,终究没把阮钰屏蔽。
——没必要,稽雁行想,他和阮钰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即便没有明确说分手,也和分手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