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就看看书,做做实验。”又补充一句:“偶尔也上网。”
穆心“哈”的一声,用那种他这个年纪常见的轻佻模样做了个鬼脸:“你也太无聊了吧。”
穆北的双手交握,有点局促地搓了搓。
电视里的热闹还在继续,可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穆北觉得不安,这样冷淡的环境让他很难受,可他也不敢去说话,他怕一开口,就不自觉地去讨好穆心,然后去重复回味这白开水一样的十年,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像温水煮青蛙,可青蛙早就已经死了。
下午的时候穆北去找了云音澜。云音澜的工作室刚开张,对外宣传的旗号并不是云音澜本人,加上他在本地的根基又并不深厚,所以来往的人不算太多,一楼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在参观和咨询,二楼里面就是云音澜自己的小天地了。
他把穆北困在这小天地里,从身后神秘兮兮地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生日礼物。”
穆北笑:“你似乎晚了两个月。”
云音澜:“所以我才要补上啊。猜猜是什么?”
穆北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猜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会把你新画的画送我一副。”他想起梅青阳送自己的云音澜的那幅画,正要和他说,云音澜:“那又不值什么,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画。”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握着穆北的手,把紫色的蝴蝶结一拉。
里面是一个崭新的相机。
“还记得以前我们的愿望吗?”
穆北的手有点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能回答:“记得。”
你画画,我摄影,陪你一起长大,陪你一起实现梦想。
云音澜把穆北抱在怀里,他比穆北高半个头,微仰着正可以把下巴放在穆北的头顶上。
穆北就顺着这力量倒在了云音澜胸前。他觉得冷,四肢都发软的冷,可心又是热的,滚烫的都能流出来火浆。于是在这冰与火之中煎熬,心里又酸又苦又甜,五味杂陈。
可穆北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穆心回来了,云音澜也回来了。这已经是老天给他的最大的宽恕,他怎么能舍得不知足呢?
春天来临的时候,刘春玉几乎已经默认穆北搬出去住了,离的不远,隔了两条街的距离。穆北每周都会回来两三次,每次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堆东西。云音澜看他费劲地往车里塞游戏机手办和各类的零食,就劝他:“你过去了再给他买是一样的,何必这么搬过去呢?”
穆北也知道。
可他就是觉得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好像手里提的满满的,心里也就满了。云音澜开车送他的路上,问:“都快半年了,和穆心相处的怎么样?”
穆北:“挺好的。”
云音澜就不说话了。他又不傻,每次回去,穆心的疏远和漠视肉眼都看得见,但穆北不说,云音澜也不好开口。他记得穆北的医生说过,要让穆北自己走出来,耐心的等待是必须的。穆北的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行为,别人看来也许可笑,可云音澜却只觉得心疼。
车子行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前面却发生了一起车祸,云音澜把车停在一边,下了车去看外面的情况。穆北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见后面的车辆越过自己开过去了,就招呼刚刚走过来的云音澜:“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妈还在等我们呢。”
云音澜打开车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说不好,像是一根刺,轻轻地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前面的绿灯,又回头看看穆北。
穆北:“怎么了?”
云音澜摇摇头。街上行人匆匆,说话声从开着的车窗里飘进来,熙熙攘攘的,云音澜就忽然觉得气闷,堵的心口发紧的难受。
穆明皋也在家。云音澜破例地陪着穆爸喝了几杯酒,他量浅,心里又装着事,半瓶下去脸就涨红了。穆北就从屋子里找出块毛巾,沾了冰水给云音澜擦手。
刘春玉看在眼里,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着穆北在灯光下温润又瘦弱的侧脸,还是没忍心。
穆北怕云音澜酒气发不出来,又去自己屋子找了件大一点的衣服要给他换上。出来的时候一看,穆爸穆妈都不在客厅,只有穆心,坐在云音澜身边。
从穆北的角度看,穆心侧着身子,只穿了半截袖的胳膊露着,半个身子都要靠在云音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