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宾_作者:泥巴姥爷(26)

  多耽误一秒都可能出人命。

  许震拍拍许唯臣的肩膀,“别难过了,都过去那么多年,早该走出来,拘泥过去,不是你的作风。”

  他略微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书房,留许唯臣一个人站在桌前出神。

  他心中始终有怨气。

  可一切都无法挽回,根本就无解。

  要是许嘉弈恢复了记忆,怕是又有的闹。

  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日子又要不平静了。

  许唯臣皱着眉,离开了本家。

  夜半,两家人都过得不太好。

  李秋词被一阵骚乱吵醒,他一睁眼,就看见许嘉弈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跑。

  嘟嘟着急地跟在他身后,伸着小爪子挠门。

  李秋词怕它吵着许嘉弈,连忙把它抱起来,“嘘——”

  嘟嘟低声呜咽着,看着卫生间的门。

  许嘉弈趴在洗手台上,吐得一塌糊涂。

  他晚上本来就没吃东西,又打了两针,反胃恶心,吐得全是胃液和胆汁。

  嘴巴里酸涩辛苦,头疼也没有缓解。

  他捧着水洗脸,漱口,又吐了。

  许嘉弈闭着眼睛,努力忍耐,最后捂着头,跪倒在地。

  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一些片段。

  他拉着李秋词上车,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几乎看不清前路。

  耳边响起模糊的争吵声,哭闹声。

  他看见他拉着李秋词,在暴雨里狂奔,又被李秋词推到在地,狠狠打了一拳。

  “为什么要跑!每次都一声不响地离开我!”

  “你根本不相信我,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画面十分陌生,又非常熟悉地带起他浑身的恐惧。

  许嘉弈攥紧了头发,脑子里满是混乱的记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嘉弈!”

  “松口!”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他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他只想紧紧抓住点什么。

  “松口——!”

  脸颊陡然火辣辣地疼,许嘉弈猛然回神,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入目即是李秋词惊慌的脸。

  他低垂视线,才发现,他的手腕已经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所幸没有咬到动脉,暗色的血滴落在地,看得许嘉弈眼晕。

  李秋词揽着他的肩膀,让他能更好地靠在他身上,很熟练地取出纱布和止血药,给他包扎。

  许嘉弈的体温很低,冰得李秋词直打哆嗦。

  嘟嘟在门外呜咽,李秋词安抚完这个,还要安抚那个。

  他费劲地把许嘉弈抱到床上,被他抓着手腕,不让走开。

  “秋词......”

  “嗯。”

  “不可以走。”

  “嗯,不走。”

  这一次过后,许嘉弈终于脱离了疼痛,自主入睡。

  李秋词捏着他的手,检查包扎情况,捏了捏他柔韧的手心。

  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没有受过一丁点儿苦的手。

  李秋词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明天是铁定上不了班的了。

  他提前设置了消息定时,准备好请假手续,才重新上床,抱着昏迷之中的许嘉弈。

  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西瓜香,在李秋词鼻子里,只剩恰到好处的淡香。

  总能让人回想到一望无际的稻田,想到烈日炎炎下,清澈凉爽的井水,里面会冰着滚圆的西瓜。

  李秋词恍惚地看着天花板,手里无意识地绕着许嘉弈的长发。

  柔顺的长发在指缝间穿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熟练的动作。

  想起嘟嘟初见许嘉弈就那么热情的样子。

  想起嘟嘟说抓走他的人,是熟人。

  李秋词心乱如麻,他绝对忘记了很多事情。

  而这一切,都和许嘉弈有关。

  许嘉弈的头疼,可能也是和失去记忆有关。

  他们可能相知甚久,又在彼此遗忘的日子里,孤身度过了很多年。

  可他现在,连自己到底丢失了哪一段记忆都不知道。

  不至于完全失忆,不然他不会这么久都察觉不了。

  甚至还可能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弥补他记忆的空缺。

  越想越睡不着,李秋词抱紧许嘉弈,呼吸都带着颤抖。

  次日,许嘉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转醒。

  李秋词坐在一边,线上处理紧急事务,许嘉弈遮挡住脸上的阳光,惫懒地爬到李秋词身边,枕在他膝头。

  李秋词只当是嘟嘟来了,一边办事,一边摸他的脑袋。

  谁知道,他上司还挺吃这一套,乖乖躺着任人摸。

  许嘉弈身上懒散,头也晕乎,躺着躺着又睡着了,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许唯臣打来的。

  “喂,哥哥。”

  “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还不太舒服。”

  许唯臣关切地问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许嘉弈抱着李秋词的腰,在他肚子上蹭脑袋,“我昨天,突然想起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连也连不起来,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陷入回忆。

  这种恍惚又怪异的事情,让他很不安。

  “嗯,你还说梦话呢。”

  “是做梦吗?我感觉我没有睡着啊。”

  许嘉弈凑近了李秋词,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寸微表情。

  好吧,李秋词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坏心思。

  更看不出来他是否说谎。

  许嘉弈苦恼地趴在他肩上,回想着昨天看到场景。

  他看见的李秋词,和眼前的李秋词,明明长得一摸一样,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但就是有很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呢?

  许嘉弈不信邪,继续盯着李秋词看,把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了?突然这样看我。”

  是不认识了吗?

  是想起来要给他涨工资了吗?

  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陪伴上司,而损失了很多加班奖金了吗?

  李秋词指望他说出涨工资的话,而许嘉弈则是希望李秋词能说点什么好听的,让他更有表达欲。

  可这个家伙总是耿直得要命。

  许嘉弈自暴自弃地倒在床上,脑袋砸在枕头上的一瞬间,想通了:

  是表情。

  现实里的李秋词,没有表情。

  而昨天晚上,梦境也好,记忆也罢,里面的李秋词,表情都是生动的。

 

第26章 西瓜?分明是狐媚

  许嘉弈倒在床上,没有理会李秋词说的话。

  他将昨天的片段,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却越发不确定,他下意识觉得对方是李秋词。

  但越想越觉得对方不是李秋词。

  甚至连面目也开始发生变化,李秋词那么严肃,那么板正,怎么会说那么冲动的话?

  怎么会跟他发脾气?

  怎么会跟他有那么激烈的争吵?

  不可能。

  不是李秋词。

  是他这几天见李秋词太多了,所以先入为主的。

  对,一定是这样。

  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了。

  毕竟李秋词根本就不认识他,两人的生活圈子也相差太多,完全没有相互接触的机会。

  是的。

  许嘉弈说服了自己,坐起身,又趴在李秋词的肩上,委屈巴巴地说:“没有早饭吃了吗?”

  “你想吃什么?”

  “你随便做吧。”

  李秋词斜了他一眼,他可不敢随便做啊,鬼知道这个祖宗会有什么忌口或者挑食之类的坏习惯。

  许嘉弈在他眼里就是个浑身是事儿的臭上司。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李秋词早把他丢开了。

  唉,颜狗真是难做。

  李秋词拖着身后的无尾熊上司,来到厨房,他很少在家里做饭,连菜都没有几根,只剩下速食面和几个鸡蛋。

  “只有吃面,或者我给你煮点小米粥。”

  “吃面,要两个鸡蛋,一个蛋汤,一个荷包蛋,荷包蛋煎的时候不要太多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