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了重孝,跪在岳父的遗像面前,把岳母、韩晓和丫丫三人裁好的纸钱、扎好的金银元宝一批批投入火里。这个场面荒唐却有仪式感,仿佛在这个时空,我成了家里这三个女人的唯一依靠。我感到隆重的责任,以孝子的身份恭敬无误地完成了全部的仪式流程。三日后的凌晨,从坟地迎回岳父的遗像,安放在岳母家的厅堂时,岳母流着眼泪握着我的手,说:“好儿子,将来我那份纸钱也得你来烧。”说完她看了一眼韩晓,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 24 章
关于服丧,我们那里有两种规矩,一种说是五七,另一种是七七。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总之服丧之人不能理发修面,不能过度清洁,也不能有其他娱乐,自然包括行房。岳父过世后韩晓变得很沉默,我以为是过度悲伤的结果,可看她服丧期间的表现,又有些不太像。父亲去世,她虽难过,但没有影响到日常。她照样早睡早起,吃好穿好,每天接送丫丫,督促作业,操劳家务。她的身上有一种稀薄的哀戚,好似风一吹就可以吹散。
说实话我有些失望,但不是为她没有孝心,而是因为她身上的这种出奇的冷静,让我有种陌生的感觉。我的想法可能有些残忍,有些不近人情,但我真的希望她能够像个有血有肉的少女一样,情绪崩碎,心灵披创。那样我就有机会扮演一个完美的丈夫,细语抚慰,将她轻拥入怀。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计划的。因为我维持着买卖,毕竟要出来见人,所以五七一过,我就去洗手间细心地刮了胡子。那次胡子居然长了有寸许长。五七的时间里,公司的事务我都尽量推给下属,迫不得已的时候才戴上个口罩过去料理一下。刮去胡子,我又耐心等待了两个七天。那天正好是个周日,天地晴好,万物宁静,我起来洗了把脸,精神为之一爽,似乎立即从守孝的沉闷中恢复过来。我带着洗面膏凛冽的清香,蹑手蹑脚地溜回了卧室,轻轻钻回被子里。我的身体与韩晓的身体相碰,有种熟悉的渴望涌了上来。
我抚摩着她,把她的一只手抓过来,拇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打着圈。这是我的信号,告诉她我很渴望她的身体,而大部分时候,不论是睡是醒,她都会被这微微的调拨弄得情意绵绵。本来夫妻间这类小小的癖好我是不该说的,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也是我们夫妻感情融洽的某种表征。
只可惜,这天的韩晓心情不佳。她始终背对着我,并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跟韩晓有日子没过夫妻生活了,可不仅仅是岳父新丧的这段时间。我知道,“无性”是婚姻的雷区、夫妻间的暗流,而且经常是一切崩溃的开始。当然也有人说,这是无可、也无需扭转的必然。我们已经结婚十多年了,感到疲惫和倦怠是情理之中。你怎么能要求结婚这么多年的妻子还像新婚时那样富有激情呢?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度过了服丧的哀伤期,她迅速地恢复过来,当然她似乎也根本没有真的沉痛地服丧。她开始有意识地节食,每周定期去健身房或者舞蹈室。她原本“发福”的身体又瘦了下去,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似乎找回了人生。
对此,我不知道应该是替她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担忧。
与她相比,我活的乏味得多。我很想控制自己的体重,却总是输给灼烧的饥饿感。锻炼得话即便有心,却也因为公司里的事务难以持之以恒。更让我烦心的是买卖,越来越不好做了,新的市场没有开拓,而旧有的池子里则挤进来越来越多的对手。甚至祝衡也开始转而尝试房地产业务。就算是丫丫刚出生的那两年,我也不曾这样焦虑。网上说,焦虑带来的内分泌失调也是体重膨胀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自己婚姻稳固。“离婚”两个字别说说出口了,连做梦也不曾出现于我的脑海里。三年前丫丫那次因表演而受伤,我第一次掌掴韩晓,那是婚姻里极大的一次危机。可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如今我跟她毫无冲突,只是有些平淡而已,又有什么理由谈崩呢?
但生活偏偏这样充满意外,巨大的变故往往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刻,以平静至极的方式突然出现,叫你措手不及。
有一个晚上才九点来钟韩晓就早早入睡。我也难得这时间洗漱,跟着摸到床上。我再度撩拨起她。我一边在她的脖子落下一个个吻,一边朝被子的深处伸出左手。下探,下探,就在我即将探到她两腿之间,她捉住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