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我,要是有小偷来,他尽管把我偷去好了。”
看到她这个模样,我当然有些抱歉,但是在这个时候抱歉,只能说明我的虚伪。我对着床靠着墙,与她保持着刻意的距离。我想抽支烟来打发尴尬的,但不知为什么犹犹豫豫一直没点。
我问她未来有什么打算。她想了想,说:“我要不还是回会所里去吧。”
我的烟已经夹在两指之间,听了这话我下意识地把烟在手中折断:“你不要故意气我。”
“气你,我有什么好处。我也舍不得气你。”
“你这么年轻,人生还是崭新的,你认真点,好好想想。”
“我头晕,想不出来。”
我没话可说,她跟我置气呢,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由着她撒撒娇。我觉得今天来的使命,就是让她尽可能地发泄情感,然后回归到整洁理智的生活。
“……总之,别去会所就行。”
“为什么?我没饭吃,总得想办法。”
为什么?这里面的原因我当然说不出口。我很想告诉她我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可那样的话她一定从床上爬起来,再度爬到我的身上。
我冷静了一下,再度告诉自己是来作切割、是来分手的。
“吃饭的路子有的是,你别怪我,我开你没办法,如果你想要工作,我可以帮你找……”
她从床上起来,仰面盯着我的眼睛。从前我俩要“滚”的时候,通常都是从这个眼神开始。她坐在床沿,视线差不多就跟我的□□那里持平。她伸手一勾,勾到我的皮带。
我不得已朝她挪了两步:“别这样。”
“凭什么?”她眼里闪烁着倔强,娇嗔:“我就要!”
我被她拉到了床上,我的反抗微弱得简直可笑。从内心的某一部分,我实在惋惜于她的离去,所以对此刻的每一点温存都不胜留恋。她还是那个可人、性感、熟知床笫的女孩,她的嘴唇在我的手指、我的胸口、我新生的胡茬上游走,把我内心的火苗一点一点吹起。
我翻了下去,压着她,闭上眼睛,跟她紧紧相拥。
在大约五分钟的时间里,我感觉到无比宁静。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推开一些,我讶异地发现她的脸上有泪在淌。
不至于吧……我惭愧地心想。
“你喜欢她,对吗?”
过了半晌,她很突然地问。
“谁?”我心中有惊悚的感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或者她在梦呓。我喜欢谁?!
“呵,那个你做梦都念她名字的女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到底是谁?”
“小莫。”
我咬住了舌头。
那种被人捉住的感觉,就像是从扎着尖钉的木板上光脚踩过。
“我是她的替代吗?”
我没敢回答。
“好吧,”她叹口气,点点头:“那你会跟你老婆离婚吗?”
“……”
“会吧。”良久,我再决定开口给出这个确定的回答。有一点我是想清楚了的,小沐毕竟是个不相干的人,她知不知道又有何所谓?
“那你会跟她结婚吗?”她又问。
“跟小莫?”我说,“不会吧……结婚这个事情,我可算是怕了。”
“为什么呀,你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怎样。”
“哈,你还小,这种事情不亲自体验体验,怎么说也不会相信。”
“那当年又为什么要结婚?”
我坐起来:“当年,是不得不结。”
她把手慢慢地移向小腹:“是因为这个?”
我看着她的手,又看着她的笑,我感到窒息,脖子上像是有个索套在一点一点收紧。我这才注意到她有点儿圆胖了,不仅是脸面上,还有那小小的、隆起的腹部。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天明明不冷了她还关着窗,为什么这个屋子里一股子潮湿甜糯的气息,为什么她脸上弥漫着雍容的病态。
我震惊地看着她。她笑出声:“别担心——或者说别做梦了,这可不是你的。”
嗯,不是我的,时间上算不对。但我内心的惊异并没有因此丝毫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