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惠仰着脸,怔怔地看着书言。
“不仅仅是感激,书言,其实我……”
可是一惠话还没说完,书言就又被一连串的咳嗽给击垮了,他用手背捂住嘴,好像生怕自己的咳嗽会传染给一惠似的,一惠见状,马上推起了他的轮椅,赶往停车的地方。
书言一路都咳个不停,他感觉自己的肺随时都有可能咳炸了……
“书言你没事吧?你还好吧?你行不行啊?”
听到一惠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书言感到更无力了……此时此刻,他反倒希望自己是孤家寡人,这样他就用不着感到这么歉疚与羞愧了,正如当年,他烧伤后躺在医院里、一动也不能动时,他只能无助地看着一家人为他心痛为他劳累为他泪流不止的样子……
到家后,书言的咳嗽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而且他还感到恶心想吐,一惠听到他这么说后,连鞋子也来不及换了,直接推起他的轮椅进了洗手间,书言刚一靠近马桶,马上俯身呕吐了起来。
一惠跑到他身后用力地拍着他的背。
书言一下接一下地呕吐着,这是打记事以来,他吐得最凶的一次。
等到稍稍有所缓解的时候,书言伸手,叫一惠离开,“你出去吧……这里脏……”
但一惠没有走。
而且她还凶巴巴地说:“你少管我了!先顾好你自己吧!!”
书言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更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再一次转身吐了起来……
等这波过去,书言也感到快虚脱了,他无力地瘫倒在轮椅上,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一惠递上水给他漱口,他勉强支撑,总算漱过了。
一惠蹲到他面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他:“书言,你怎么样?还行不行?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书言无力地摇摇头,他已经累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而胸口,却像燃烧着一把大火似的,稍后,他撑开眼皮,对一惠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说刚说完,他转身又吐。
一惠说,“不行,这样不行,我要打电话给赵医生——”
一听这话,书言赶紧拉住一惠的手。
他连连喘息,好不容易才把要说的话给憋出来:“不要……不要去吵医生……”
一惠怔怔地看着他,稍后,她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再也没说话。
书言也没再说话。
翌日,一惠把书言送到注射室后对他说:“我先去医生办公室一下。”
书言知道她想做什么,而他也无力阻止,便笑笑说,“好的,你去吧。”
一惠起身走了。
一惠来到赵医生办公室,把昨天书言发烧呕吐的事都跟医生讲了。
医生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后,他才说:“这都是正常反应,而且,接下来,只会表现得更严重,发生得更频繁,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一惠沉默了。
护士在帮书言打针的时候,书言看到一惠回来了,而脸色,也一如自己之前所预料的那样,苍白得要命。
这真的不应该是属于一惠的表情,尽管在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从不像普通少女那样拥有着红润的皮肤以及灿烂的笑颜。
她一直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聪明,而使她的内心变得更敏感、也更容易感到愤怒,不过,只要你能拨开她外表上的那层铠甲,去真正地了解她、理解她,就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一惠!你回来了!”
书言抬起没打针的那只手向一惠挥了挥。
一惠马上就跑过来了。
护士打好针端起托盘离开了,一惠坐到书言旁边没人的座位上。
书言看了看她,故意揶谕她:“怎么一副刚被教导主任训过的表情?”
一惠只默默地看了看他,然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是小李?小李,麻烦你,我今天要请假——”
一听一惠要请假,书言马上把她手里的手机给抢了过去,“喂?你好,刚刚一惠说的,不是真的,是,她今天会准时上班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书言说完,挂掉电话,抬头看见一惠满面怒容。
“梅书言,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