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大群人就看见了沈潋初,然后争吵就开始更加激烈,沈潋初再次被逮到,此刻终于有枪抵在了他的头上。
冰冷生硬的触感,沈潋初放下手中的刀。
远处的齐靖宇几乎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他,看见他似乎没受伤时才松了口气。
却在下一秒,心脏又悬起来,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瞳孔的冷意更加深刻。
沈潋初觉得奇怪,齐靖宇不像是这种莽撞的人,之间冲出来跟人对峙并不是他的风格。
估计的迷药的后劲加上剧烈运动的原因,此刻停下来,沈潋初的眼前又变成一片苍白,恍惚间似乎要晕过去。
在世界破碎成玻璃碎片降落的下一刻,耳畔混乱驳杂的声音也被线条切割成怪异的方块。
人群混乱起来,像是一个个体型庞大的怪物。
也许只是一瞬,也可能是很久,他终于晕倒在地面上,却有人托住了他的脑袋。
最后是一声枪响,像是一根极其飞速又锋利的箭矢,以摧枯拉朽般的姿态,将他从空白和混乱中清醒过来。
第一个反应,是手里濡湿的触感,像血。
沈潋初的手出乎意料地有些抖,睁开眼,是闵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闵愈,挡在他的前面,用温热的血肉挡住了那颗冰冷的子弹。
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下意识地,护住了沈潋初的脑袋,而自己狠狠地磕在地上。
子弹?
哪里来的子弹,怎么会有人朝他开枪。
这时的秩序似乎终于被控制住。
沈潋初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在想这是不是一个梦,或者别的什么游戏。
后脑勺的大掌微微动了一下,沈潋初猛地惊醒,爬起来去捂闵愈的心口,可是血怎么止得住,红色的血汩汩流出,沾湿了他的手,似乎有雨点落下来。
不是雨,是他的眼泪。
“闵愈哥哥……”沈潋初几乎失声。
闵愈气息微弱,嘴唇动了动,沈潋初忍着泪意靠近,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小初……对不起。”
生命的最后一秒,他依旧在说对不起。
沈潋初紧紧地捂住他的心口,胡乱着说些什么,最后,闵愈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浅浅地,抱住了他。
他的小初。
他好想亲亲他。
也算是……死得其所。
终于有医护人员跑过来,见到的却是一具尸体,和一个晕倒的人。
两人拥抱着,仿佛最亲密的一对恋人。
后来,沈潋初才知道,齐靖宇作为明的一方吸引注意,而闵愈作为暗的一方去救沈潋初。
但没料到一个变数。
那个开枪之人的父母,是当初参加政变的人之一,死在伯爵府的手里。
没有什么是比杀死沈潋初更好的报仇方式,他希望老伯爵和伯爵夫人也能尝尝至亲死亡的痛苦。
于是在齐靖宇他们掌握局势的最后一秒,拼着一条命,朝人群之中的沈潋初开了一枪。
是闵愈,放在了沈潋初的面前。
而在他们两个倒下的地方,庞大的装修架倒下,混乱之中,是齐靖宇一个人扛了下来,锋利的钢筋贯穿了他的小腿。
只有沈潋初,毫发无伤。
我都说了会很创人,可不许骂我了哦
第92章
结局(下)
“你们也真是苦命。”
“不是,上天凭什么这样对潋初哥哥啊。”
唔,是那个熟悉的女声,那个说自己的世界是个攻略游戏的女声。
沈潋初从梦境中挣扎着醒过来,一眼看见病床旁坐着削苹果的表妹。
“……”荒谬。
沈潋初捂脸,表妹苏菲眼睛一亮,站起来去按铃:“潋初哥哥你醒啦。”
“你……”喉咙有点干,沈潋初喝下一杯水,才又开口:“我上次出车祸,你是不是也来看了我。”
苏菲愣住,想了想:“对,怎么了吗?”
“你当时干了些什么?”
苏菲羞涩:“就……医生说要跟病人多交流……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所以就……给哥哥念小说听。”
沈潋初扶额:“什么小说?”
“啊?”
“恶毒反派?”
“?!”苏菲震惊:“你听到了?”
我不仅听到了我还当了真。
果然是假的。
沈潋初胡思乱想的时候,医生终于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外国律师。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叮嘱他再留院观察几天,沉默片刻,在沈潋初的注视之下,那位律师递给他一份病例,沈潋初接过来。
苏菲极有颜色地给表哥倒了杯水,然后走出去关好门。
是闵愈的病例,翻开,很多专业的名词沈潋初看不太懂,但是他能清楚地看见一个名字:骨癌。
骨癌。
沈潋初又翻回第一页,的的确确是闵愈的名字。
他抬头看向医生,震惊无以复加。
“闵先生已经……与癌症抗争快有五年了,基本上回天乏术,他本人这次回国,也是已经放弃了治疗。”
五年,怪不得,闵愈完成学业之后依旧没有回国的意思。
是的,他抗争了五年,终于决定在生命的最后,再回来见见沈潋初,无论是怀念也好,是怨怼也好,他只想多陪陪沈潋初,为从前的不告而别赎罪。
可偏偏,沈潋初给他的,是漠视与不在乎。
心灵的绝望更甚于身体上的痛苦,他在无数个冰冷的夜里疼痛到几乎想要自我了断,却又在每个凌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期盼着能再与小初多待一天。
“闵先生生前立有遗嘱,除留给母亲的遗产之外,另外的部分全部赠与您,您看方便签个字吗?”
沈潋初的脑子有些乱,没有人催他:“我能……再见见他吗?”
昨晚,他冲出去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付出生命并不能赎罪,他会在天上,在地狱里,永生永世,愿他的爱人,他的小初:长安常健,岁月无忧。
门外,拄着拐杖的齐靖宇仅仅只是站了一会。
他自然也看见了那份病例。
这个年纪轻轻便掌舵千亿集团的男人,此刻的背影,竟然显得有些脆弱。
他甚至不敢打开门,他不敢想,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小初见到他的目光会是什么样子。
是在看他,还是在看他。
齐靖宇知道的,在那声枪响,闵愈扑过去抱住小初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齐靖宇这辈子,永远逃不开名叫闵愈的阴影了。
死去的是他的至亲,但是他又卑劣地庆幸,沈潋初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挣扎的痛苦像是碎掉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心脏,腿部的贯穿伤又开始痛,像是蛛丝一般蔓延至全身。
半晌,他跟苏菲说了别告诉沈潋初他来过,然后又一个人默默离开。
苏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是叹息摇头: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沈潋初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还有些虚弱。
在急救室外守着的,有闵愈的妈妈,还有沈耀。
沈耀见他过来,轻轻地揽住沈潋初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他是在知道沈潋初失踪的那一刻就飞往这里,忙了一夜,听到了闵愈中枪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并非无情之人,此时此刻估计会很难受。
齐阿姨眼睛红肿,看样子哭了一晚上,回头看见沈潋初的时候,用手绢擦一擦眼泪。
沈潋初下意识地走近几步,他以为,齐阿姨会怪他,或者说,恨他的。
可是齐阿姨只是拉住他的手,然后无声地看着他流泪,悲伤的情绪又被勾起来,齐阿姨抱住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沈潋初轻轻地安抚齐阿姨,对方的情绪却异常激动:“对不起,阿姨不该逼小愈的,阿姨不该逼他的。”
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里,沈潋初才拼凑出当年闵愈出国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