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转过身,双颊泛红。他看着我那紫罗兰的眼睛迷茫地唤:“娜兰伊……”他向我走来,我想后退,可双脚却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瞬间,身上仅能遮体的素衣变成了他手中一文不值的破布。不,在他眼中,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布,破了就破了,正如同我此刻被践踏的尊严。
欧洲人特有的雪白肤色暴露于烛光之下,即便生在开放的时代,这种事对女性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不要过来。”我冲到床边,一把扯下纱幔裹在身上,将几月未剪的指甲顶在颈上:“否则,我就咬舌自尽。”
“你很像她,”他酒醒了大半,望着我那紫罗兰的眸子轻轻启齿:“可你不是她。”
空气仿佛被凝结住了,气氛一直僵持着,直到门被一声不响地推开。
在牢房里给我匕首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她哥哥,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苏丹语。
她哥哥点了点头,她便朝我扔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示意我穿上。待我穿上后,便拉着我走了出去。
我被带到了一个素雅的房间,木制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白色的小床上放着一个小娃娃。浅蓝色的长发像是用湛蓝的天空做成的绸带,白色的裙子像天上的云朵,深蓝色的眸子仿佛是用大海雕刻出的蓝宝石,不像是用塑料制成的,倒像是——人的眼睛,在这落后的时代竟会有如此逼真的娃娃,她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天蓝的水晶。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女。”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琳达。”
“好奇怪的名字。”她回头看着我。
“呵呵,”我笑了笑:“是我自己起的。”在孩子面前,我总是没有防备。
“伊莉娜这个名字亦是我自己取的,出自一首我喜欢的诗歌。”她似乎对我亦无防备:“我的乳名叫宁馨儿,是这里女孩中很普遍的名字。”
公主的名字会取得很随便吗?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父王不怎么重视我,”柔柔的声音略带哭腔:“我只是他和……”她顿了顿:“不过母后却很喜欢我哦。”
“公主殿下,您知道吗?”我赶紧转移话题:“琳达,在我们那边意为美丽的人哟。”
“哦?”她看着我的脸:“你知道最美的人长什么样吗?母后说过,最美的人,金黄而柔顺的头发是因为孩子轻柔的抚摸,白皙的脸颊是因为孩子的亲吻。”
我想起了小时候,一个经常到孤儿院照顾我们的姐姐。
她经常为自己的长相而自卑。有一天,她去问一个智者,这样才能变得漂亮。智者让她抽空到孤儿院来照顾孩子。一个月后,智者给了她一叠调查表,让她发给我们。在问到她的长相时,我们皆在漂亮这栏打了勾。
“快去睡吧,你的房间就在隔壁。”伊莉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是。”我向她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
娃娃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一股蓝光,如果我此刻回头,或许会觉得她在看着我。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说是梦,感觉却如此清晰,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月光被窗外的树隔成一绺一绺的,在地上落下了几个小小的光斑。
一个幼小的女孩抱膝而坐,金黄色的长发垂在腰间。
“陪我玩……”一阵低声的啜泣,女孩抬起头,泪在月光的映照下从她那蓝色的眼睛里流出。
“陪我玩……”一声声哭泣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起身抱起床上的娃娃:“你能陪我玩吗?”
“好啊。”一个不同于女孩的声音。
“那我们一起玩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朦胧的月色里。
这只是一个梦吗?为何我却觉得真实发生过?我感觉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既然选择了活下去,我就要面对这一切。
琳达,美丽的人;这个名字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我要背负它的含义,成为最美的人。
泪
被枝叶间的缝隙隔成一绺一绺的月光如细细的流水,无声地泄在铺着白砖的地板上,微风拂过窗前,夹杂着茉莉花的幽香,飘荡着这幽暗中透着微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