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他说得平静,像提前看到结局得出结论,而陈杨在一团迷雾中,身在何处都不知。
苏维没再理他,转身走向他来时的方向。
陈杨站在原地,思绪变成漂浮线头,一会是回忆片段,一会他跟余迟晃过眼前,似纷纷扬扬的光影不断从脑海深处掠过,陈杨逐渐承受不住,抱住脑袋,只想让那些画面停下。
不知过去多久。
办公室门打开,余迟走出来,锁门时,余光瞥见绿植旁的陈杨。
“怎么蹲这?”余迟看到陈杨蹲在墙边,走近也没反应,他弯下腰,轻轻抚摸他头顶。
好像触电般,陈杨清醒过来,抬头看到他,没有兀然笑脸相迎,反露出畏惧表情。
“余迟?”
看他神色不对,余迟不知他先前想什么,又何时来的,怎么不敲门,余迟心里咯噔下,摸向他的手说:“是我。”
“怎么不进去?”他手凉得可怕,宛如泡在冰水中,余迟握紧他的手,好像要驱散寒意。
陈杨眼神逐渐清明,看着余迟说:“我在等你,刚才苏维在。”
余迟顿在原地,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险些掩藏不住,转瞬他直起腰,平淡说:“他找我有事,我们说明白了。”
陈杨彻底清醒,不留情地抽出手,“除此之外,你还瞒着我什么?”
“陈杨……”
“要我说出来吗?”
余迟怔了下,看他眼底透出一丝冷意,他现在很少用这种眼神看他,越是这样越代表有问题,他稳住心绪道。
“我们回去说。”
“我要不乐意……”
陈杨没听余迟讲,只说到一半,迟缓地停顿,好像需要缓口气,才能鼓足勇气继续说。
“你要把我囚在房间里吗?”
咬字之重,陈杨几乎能尝到心头涌上的血腥气,他抱紧膝盖颤抖不已,只觉撑不住,希翼这可能是记忆混乱。
“是我搞错了?”
走廊安静得过分,窗外寒风呼呼刮,吹得玻璃窗一阵呜呜作响。
余迟立他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拢紧到骨节发白,没能麻痹痛楚,他知道无法再隐藏,甚至去用一个谎言安慰。
“没有。”
他的回答,像摧毁陈杨攥紧的一丝希望。
“你……你怎么敢……”
陈杨咬牙切齿,情绪激动使他起身时眼前发黑,久蹲的腿也使不上力,几乎没能推开余迟,就跌在他身上。
醒来已经在医院。
恍惚中,陈杨眼前人影绰绰,听到蒋珂的声音:“他没吃晚饭吧……没大碍,低血糖,受凉才体温低……”
余迟说:“需要检查吗?”
蒋珂道:“血检正常,别担心。”
之后说了什么,陈杨听不清,只觉他们的声音像隔着一层纱传来,他感觉冷,捂紧被子,呼吸里又是消毒水味,他一阵厌烦,完全睡不着,也没困意。
余迟走过来,他赶紧闭上眼,不想看他。
余迟看他眼皮颤动就知道没睡,他在床边坐下,“吃点东西吧,我点了炖牛腩跟龙虾。”
话音落下,陈杨卷着棉被翻了一个身,用后背对他,表达心情。
搁过去,余迟上去就给他矫正,陈杨那些小性子实在给他招火。
正因如此,他用不正当手段驯服他。
但他始终没变。
余迟绕到他那一面,非要看着他说话,“别跟我怄气,好吗?”
陈杨终于睁开眼,一看到让他心软的脸,干脆闭眼,“你怎么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语气夹杂讥讽。
作者有话说:
对峙的两人= =
第113章 113
【白桃】
余迟理亏,心头还掺杂说不清的罪恶感。
许久,陈杨听到余迟开口,每一个字如千斤重,沉得说到最后声音都哑了,“我没忘,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后悔。”
后悔是过去发生的事,以为能满足某种条件,就有可能出现比真实结果更好的成果。但私自做的选择,导致现实中,结果天差地别。
陈杨默了半天,问:“那时发生了什么?”
余迟思绪停住,问了才知陈杨忆起的是片段,如蒋珂所言,没有辅助治疗,记忆是碎片,因一个物品,一个场景,勾起一段记忆。
陈杨想起被囚禁,是在办公室看到他跟苏维,后引发激烈争吵。
先前一瞬间,他以为陈杨全部忆起,才在他晕倒时送来医院。
好在检查正常。
余迟对上他视线,陈杨看到余迟眼底沉着复杂的深意。那代表他或许犹豫,在知道他可能没想起又占据主导。
病房安静,在双方对峙,沉默不语间,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余迟,你欠我一个解释,如果你不将事实告诉我,我也会逐渐想起,”陈杨最终先开口,“我不是永久性失忆。”
“你吃点东西。”
余迟打开餐盒。
“我告诉你。”
陈杨眼力敏锐,当他把线索做拼图碎片放心中,碎片累积到数目,无需拼图完整,他也能推测出整幅画内容。余迟能做得是参与其中,将艰巨部分替陈杨拼出,不置之度外。
在第二次标记后,他们之间就出现问题。
午休期间陈杨打视频电话给余迟,余迟一接,话没两句陈杨没看他几秒就结束通话。
下班,陈杨为这事闹别扭,余迟解释道。
“我当时有个重要实验,不能跟你视频。”
陈杨闻言,不高兴地反驳:“你可以回信息给我,再忙不至于几秒都没有吧,你突然挂断,我以为有什么事。”
余迟看他一眼。
陈杨不再提,过了红灯路口,说:“我们去城市剧院吧,那里今天有演出话剧《小狐狸的朋友》,评价很高。”
余迟当时不知道小狐狸的故事陪伴他童年,是很美好的回忆。
他说:“我要回家写报告。”还阻拦陈杨去看,“这是童话故事吧。”变相意思都成年了,还看这类幼稚片。
车在公路上行驶,陈杨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灯光,没再提陪他去看演出。
这种沉默比闹脾气更让余迟不舒服,好像自己连陪他看演出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到,但没跟他交往前,他的日常是工作,聚会,回家。
忙完喝酒,放松也喝两杯,现在放松方式改变,他会抱起陈杨回房温存,这种亲密让余迟有用之不竭精力。
江子铭不理解,说他:“你要这样下去?”传统观念中AO结合稳固,一些AB交往,过了热恋期,alpha出轨,对象多半omega,到最后抵抗不住信息素诱惑。
“我很舒适。”
余迟这么回答。
相比信息素互相吸引产生的感情,他喜欢性格契合的陈杨,他很可爱,又黏他,每次跟他相处余迟都很愉快。
当时他没将这份情绪准确传达——
那晚做爱时,有人打电话给余迟,他没接,陈杨看到备注白桃,拿过来要接,余迟就抢走,陈杨问他是谁,余迟说别管,随后拖着他在欲望中起伏。
洗完澡,余迟陷入深眠,陈杨依照记下的密码解开余迟手机,看到两条未接来电,还有1条信息,都来自白桃。
这人谁?联系余迟什么事?还有微信?怎么不备注真实姓名?
朋友,同事,领导,余迟会备注全名而不是绰号,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过没有绝对,他偶尔会露出一丝戏弄。
陈杨翻过身,点开通知栏,看了信息。
翌日下班,陈杨开车到科研所,在楼下望眼欲穿地看着大厅,等到七点半,没见余迟出来,他情绪跌到谷底。
余迟赴约了。
他冲上楼,来到办公室,想看白桃是谁。
结果心口都透出凉气,发现那人是苏维。
第114章 114
【偏袒】
“还好吗?”余迟停下,见陈杨攥着勺子,扒拉牛腩,脸色不好,提议道:“要不休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