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拘谨干嘛?”邵禹换下外套,拖了一个箱子出来,“你帮我看着装点衣服吧,我有个着急的邮件要回,先去下书房。”
邵禹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小时。林雨辰早已根据季节,从他柜子里取了衣服分门别类规整地放到箱子里。
邵禹出来的时候,敞开的箱子在客厅地面,林雨辰坐在旁边柔软的地毯上,倚着沙发打瞌睡。
邵禹蹲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取了个毯子搭上,没有把人吵醒。
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不一会儿,浴室响起水声。
邵禹洗了个澡,换上居家的衣服出来,林雨辰堪堪惊醒。
“不好意思,”他揉了揉眼睛,“我最近习惯早睡。”
邵禹拉了他一把,“可以去客房。”
林雨辰矜持地拒绝,“我还是回去。”
邵禹也没有勉强,“我送你。”
“不用了,一来一回太麻烦。”林雨辰坚持,“我自己叫专车好了。”
邵禹皱眉打量,林雨辰已经打开手机下单。
他给物业打去电话,报备了专车的车牌。
目送车辆离开,邵禹径直回到书房,看似一切如故,但他压在鼠标和键盘之间的一根状似头发的丝线,移位了。
驶入主干道的车上,林雨辰面对一连串的信息,把电话拨了出去,他直白道:“消息绝对没有问题,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兑现了。”
第75章 飞来横祸
深沉的夜幕之下,专车行驶至中途,调头转了个方向。
邵琦在会所包房里搓着手来回踱步,纵欲过度的脸上交错着亢奋与质疑。
林雨辰甫一进门,他就打发走了门外待命的服务员。
“你不会是伙同他坑我吧?”邵琦阴鸷的目光在林雨辰身上来回逡巡。后者不慌不忙地坐下,打开自己手机上的银行软件界面递过去,“你给我个账户,我转给你一起操作。”里边是他加上上周卖房子到账的资金,全部身家。
“你不是对我的经济状况很了解吗?”林雨辰挑衅道。曾经一度,他最憎恶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拒绝邵琦送他出国的那笔钱。但现在无所谓了,结果都一样。
邵琦扫了一眼,颇有点儿瞧不上,“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事成了他加倍赔给你不就得了。”
林雨辰豁然起身,“那你就什么也不做好了,他现在低价出手的股份,谁都知道是白捡的便宜。等QC和星河之间的交接正式公布,翻几番你自己心中有数,差不多也够补上你的窟窿了吧。一点儿风险也不用担,”林雨辰轻蔑地睨着他,“你也不要再做多余的梦。”
邵琦被他堵得一顿,但他没心思计较,眼下的确是他从邵禹手中取得寰宇科技控制权的绝佳,抑或是最后的机会。他试图去想象了一下,如果邵禹知晓股份是被他操纵收购的,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最后还是给他邵琦做了嫁衣,将是如何致命一击。他不敢深想,只是开了个头,就激动得心脏狂跳。
但是,他手里没有那么多现金流,可供拆借的途径之前已经用遍了,只剩下高利贷一条路。
邵琦又翻开林雨辰之前拍照发给他的信息,“谁说我不敢冒险,这种压上身家性命的事,我不得慎重点儿吗?”
“邮件是我趁他洗澡,用软件恢复找到的,信不信由你。”林雨辰起身,“你不替我操作也行,本来我也没有抢人家心血的野心,我就正规交易股票,坐等升值好了。”
“等等,”邵琦还在犹豫,他好不容易从QC那边挖来的内部消息也的确印证了对方于这桩交易势在必得的态度。但资本的运作没有人情可言,有星河的前车之鉴在,潜在风险是必须要排除的。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也不会允许邵禹继续一家独大牢牢掌握话语权,其手中非法代持的股份只能处理掉。
可邵琦怀疑,“邵禹真的舍得完全退出?”
林雨辰耸了耸肩,目光冰冷,“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吧,他这种控制欲和自尊心极度膨胀的人,能够容忍你们一个个骑到他头上吗?”
邵琦思索片刻,在林雨辰出门之前,咬牙道,“合作愉快。”
林雨辰回头,“我答应你的做到了,邵总的承诺呢?”
邵琦讥诮地笑了笑,“一个医院里的大夫而已,玩他不跟耍猴一样简单,剧本就按你说的来。”
林雨辰颔首,“谢谢。”谁让他竹篮子打水,他自然不会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要让邵禹后悔,各种意义上的。
邵琦透过窗户,目睹林雨辰的身影隐入夜色。他无法遏制地大脑充血,赌徒往往在这个阶段是最上头的。他笃定,命运照顾过他一次,他信了林雨辰给的路线,成功的制造了那场车祸。虽然很可惜没要了邵禹的命,至少在遗产官司执行的关键阶段把他困在了床上。这一次,这个人大约还是会带给他好运吧。
邵禹用大半个月时间处理了明里暗里繁杂的交接手续,出发去美国之前一天,他去到位于临市的监狱。
魏然的案子判了之后,他第一次来探监。
“……”魏然拿起电话,一个字还没出口,大老爷们先低头,哽咽声逐渐转为低泣。
邵禹无奈皱眉,“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昨天,”魏然吸了吸鼻子,“昨天……我老婆给我打电话了……我,我……”魏然哭得说不出话来。
邵禹轻叹了一息,“那是你应得的溢价部分。”公司上市之前,为了确保绝对的控制权,魏然和谢丹丹以及公司几个心腹元老,分别替邵禹违规代持了一部分股份。也正得益于此,这一次分散交易才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这部分的收益,于情于理,邵禹可以不做分配。
“我,没脸……”
邵禹起身,“就当扯平了,咱们再无瓜葛。”
在他举步维艰的创业阶段,大家一起并肩走过。后来,走散了,走岔了,有人走错了路,便再也回不了头。
邵禹走出监区大门,罕见地抽完了一根烟才上车,驾驶位上的谢秘书嫌弃地噤了噤鼻子。最近半年,所有的敏感交易都是谢丹丹替他对接的,同时还要时不时通过各种真真假假的途径往外放消息。至今一切顺利,居功至伟。
物质上,邵禹自然不会亏待她。而目前他身边,也仅剩这唯一一个能够交心信任的帮手。
邵禹茫然地觑着路边倒退的树木,难得感慨,“我做人,好像有点儿失败啊。”
谢丹丹目不斜视,“看哪方面。”
“算是众叛亲离吧……”在与资本的来回拉扯中,绝大部分的人理所当然地选择利益最大化。当然,这是无可厚非的。
“我觉得算。”谢秘书不避讳地点头,“凡事有得有失,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精力都用在了经营企业上,人际关系的确是你的弱项。你在别人面前展现的形象一贯是理智的趋利避害的,带出来的队伍自然而然也是同样的现实的势利的价值观。难道还指望有人跟言情剧里的脑残情节似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不计代价地跟你表衷心?真有那样的人,你反而应该警惕。”
谢丹丹条分缕析,义正辞严。
邵禹无言以对,“……”
谢秘书面对老板的尴尬,适时安慰道:“不是也有成功的方面吗?三十岁实现财富自由,即将目睹宿敌与背叛者一败涂地……还不够?”
邵琦的怀疑是有道理的,邵禹根本不可能将自己多年打拼拱手相让。哪怕,未来他不会再将人生的重心放在事业上,但不代表他会对资本与利益妥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是邵禹的风格。可惜,人总会倾向于对自己更有利的臆测。邵琦如果能够控制住冒险的赌性,把自己的质疑坚持到底,不至于输得裤衩都不剩。他做梦也预料不到,QC的背后最大的股东是陆野,而陆少爷唯一的合伙人便是邵禹。他终其半生斗来斗去的对手,早已为自己开辟了新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