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久至_作者:礼若蕴(86)

2018-02-02 礼若蕴

  要不是因为牛肉面的味道好,份量充足又廉价,这样的环境和不热情的服务,恐怕没几个人会来。大家也习惯老板娘的苦瓜脸了,时时要调侃几句,老板娘这时候才会笑两下。

  热腾腾的牛肉面端来,我杵了杵筷子开吃,电视上正播放着中国的电视剧,这好像是老板娘放得录像带,剧里的主角是一个吸毒后复出的明星,我记得他吸毒过后,涕泪横流的像个孩子一样道歉,被不离不弃的粉丝原谅了,他现在继续捞钱,捞得多,过得好。

  狗改不了吃屎,也许他以后会继续暗中进行毒品买卖,然后又有忍辱负重的缉毒警察截获毒品,或者牺牲而亡,没有墓碑,没有姓名,没人拜祭。

  他买毒品的钱,进了大毒枭的口袋里,大毒枭为了性命和利益,用吸毒者的钱购买子弹对付缉毒警察。

  也许这个明星真的痛改前非了,朝气蓬勃的虔诚复出,他的人生还有无数次机会,阿恒却再没了任何机会。

  我转头看向老板娘,用不太标准的马来语说,可以关一下电视机吗?或者换一个电视剧,这个不好看,呱噪还狗血。

  老板娘挥舞着苍蝇拍,正看得津津有味,她虽不甘愿,还是关了。

  我低头吃面,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牛肉面没有加辣椒,汤被我喝得一干二净,我用纸按了按嘴,结账后,我踱步在炎热的闹市里,忽见一家宁静的唱片店座落于街景末,僻静独特。

  店内人丁零星,黑白的色调令人舒适,是阿恒喜欢的风格,所以我走进去随意看了看。

  男老板微胖,留着中长发,一副文青的穿着打扮,他翻箱倒柜的整理黑色唱片,见有客人来,他站起来拍了拍手,用撇脚的马来语道:“贱卖,全场一律贱卖,我的店要关门了,看中哪个赶紧挑,保你们稳赚不赔。”

  我试探地说中文,“贱卖?”

  “你是华人?”老板的胖脸上浮现一抹亲切的笑容,他甩了一下那头飘逸的头发,眼睛闪亮,“我也是,看你是老乡,我再给你打点折,赔一半钱送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你…没有资金再开下去了吗?”我张望满屋子的唱片,也张望上下的装潢,这里的环境有怀旧的味道,要是不开了真是可惜。

  文青老板继续蹲下去翻唱片出来,他愁然长叹,“可不是,赔了我过去十年积累的钱财,也保不住了。”

  我的恻隐之心微动,启口道:“入股吗?我存了一笔钱,可以拿来给你周转。”

  他一时有些愕然,接着缓缓微笑,摇头道:“入股?你也是有意思,入股一家快要倒闭的店,咱不祸害人,姑娘的钱自己留着慢慢用,今天你挑多少唱片,我送你多少。”

  我赦然一笑,在店里转悠,“不了,我随便看看。”

  “好勒,您自便,我这儿忙就不招呼了。”他的口音听起来像是北方人,儿化音很重,人也大方爽快。

  我本在找阿桑的唱片,不经意间瞥见文青老板脚下有张国荣的老唱片,我一喜,急急奔了过去,不慎被脚下的杂物绊倒,五体趴地倒在了文青老板面前。

  他笑呵呵地扶我起来,揶揄人,“哎哟姑娘,您这儿咋还给我跪上了。”

  我辩解,“摔的,是摔的。”

  他似乎很喜欢逗人,说说笑笑,言语风趣。

  我蹲下来抽出张国荣的唱片,“这…这居然有老张的唱片,我以为买不到了。”

  文青老板凑过来瞅了瞅,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摆,“这是私人珍藏,不卖的哟,我专藏在犄角旮旯里,今天翻出来,也该让它见见光了。”

  我丧气时,他又说出死灰复燃的话,“不过看在是老乡的面子上,我免费送你一张,你挑吧,咱也不是小气的人。”

  我低头凝视这份免费的珍贵唱片,把盒上的灰擦干净后,我双手递给了他,“不了,我要是拿回去,可能也不会听。”

  “你…噢…”文青老板目露恍然,明明是陌生人,却有某种相知的了解,大概他也是不听张国荣唱片的人。

  不管我的推拒,他硬塞了一个唱片给我,我搜钱给他,他还把我赶出了店,我哭笑不得。

  虽然有了张国荣的唱片我也只会拿来收藏,并不敢听,听的话心窝子里面可能会难受。

  我揣着老张的唱片从店周围离去,新加坡的城与别国的城略有不同,但大同小异。花园城市的闻名,名副其实,这里的富庶不算什么,吸睛的是绿色生态的自然环境,天空大多湛蓝,周围碧草亮眼,繁花似锦也形容不了它的美,街道的整洁是我偌大的祖国暂时超越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