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久至_作者:礼若蕴(91)

2018-02-02 礼若蕴

  向岛极其低声下气地乞求我停止一切伤害自己的行为,我偏要逆道而行,把枪头对准了自己的脑门,“我要听一切的实话,你要是撒谎,我就会倒下。”

  “好…我说…”他按着膝盖上的伤,十分紧张地盯着我。

  “我之前说的话,对不对?”

  “是…”

  “如果没有我,你会害阿恒么?”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向岛没用嘴来回答,他病态地摇了摇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罪行和害人缘由。

  问题结束,我们僵持着,他缓缓闭上眼帘,就那么坐在地上,“我爱你。”

  在对峙的一分一秒的时间里,煎熬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装了消。音。器的枪终于发出微响,我扣动扳机的后刻,向岛的额头上仿佛开出了一朵糜烂的血花,他表情凝固的那一瞬被永久定格。

  面前的男人安详地躺了下去,嘴巴微张。

  这凉薄的仲夏夜,除了上厕所,我几乎都坐在沙发上看着向岛的尸体,心如死水地看。

  待黎明,天将好亮,微光照在他略青的脸上,传达了死亡的味道,森森的阴冷仿佛从尸体上扩散到了室内,冷得我打寒战,我无所谓地伸了一个懒腰,搜出手机给杨兆祥打电话。

  我当报警人告诉他,阿恒的房子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尸体原封不动。

  门外响起试探的敲门声,我开门,杨兆祥警惕地握着一把枪,见了我后,他放松下来,问:“尸体呢?”

  我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无波无澜地自首,“警察叔叔,我替我的丈夫报仇了,请你逮捕我吧。”

  我将双手送上,静静地等待。

  杨兆祥蹙起皱纹颇多的额头,他探头进去看,叹息了很多声,渐渐摸出冰凉的手铐,沉闷地锁住了我的双手。向岛的身份我猜的不错,杨兆祥与我说,向岛已经是黑社会老大,曾和警方连手将梁老大搞下了台。

  我从没想到向岛才是藏的最深的人。

  因为自首,加上我说向岛想强。暴我,杨兆祥自掏腰包帮我请了一个很好的律师,把故意杀人变成了正当防卫杀人,所以我的情节,被轻判了。

  从死刑变成了有期徒刑。

  不管是死刑还是有期徒刑,我早已做好承担犯罪的觉悟。

  我入狱后,狱友听闻我是杀人而坐牢,就没人主动找我茬,我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独来独往。

  狱友中还有另一个杀人犯,她叫何秋平,好像是蕾丝,这个人平常很酷很冷,也是独来独往的人。

  杀人犯在牢里基本没有人会主动招惹,我过得还算清心,生活规律,只是被约束的感觉不太好。

  我坐牢时,第一个来探监的人是久违的苏珊,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有些憔悴,视线下移,她的小腹微凸,我仿佛也陷进了她的肚子里,我见到老友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消失了,缓缓抬头间,我看见一向温柔的她,用愤怒毒淬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她拿起黑色电话,冲我竭嘶底里地大吼大叫,李苜蓿,我恨你!!

  我始终保持着拿电话的姿势,听我最最亲爱的苏珊一遍又一遍地吼,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在玻璃那头,哭得像个泪人。

  我低头说,阿恒的命被向岛收走了,我不过是讨债罢了。

  苏珊将瘦弱的五指贴在强化玻璃上,她扭曲着带泪的脸孔,恶狠狠地告诉我,“等你出狱,我也会向你讨债!”

  我淡淡地笑着,“好。”

  可是监狱一别,我就再也没见过苏珊了,我此生中唯一的好姐妹,带着她疮痍的心和肚里的小生命,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我真想像蝴蝶效应里的主人公一样,回到母亲肚子里用脐带将自己杀死,阻止自己出生的可能,让周围的人幸福,而不是覆水难收。

  没有苜蓿的阿恒,或许能恢复成生龙活虎的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而不是生前混混,死了无名;没有苜蓿的向岛,或许能成为一个好兄弟,而不是一念之差残害朋友,落得被我报复的下场;没有苜蓿的苏珊,或许能与相爱的人相伴一生,而不是委曲求全,最后反目成仇地恨我…

  那么我呢?如果重来一次,我或许该喜欢一个…起码是平凡的人,没有牺牲精神的人,是否才能算不心疼的过完一生?

  第二个来探监的人,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