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看着她，而她始终不看他。
她很紧张，她很恐惧，她很无助。虽然她的言辞总体干脆利落，却总在叙述关键事情上，拖泥带水。全程听下来，他只听出一种意味——破罐子破摔。
：“抬头。”
：“……”她很犹豫，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他。
苏夜将此刻的她和印象中的林雨做对比，显然是两个人，但是……说话的语气是一样的。不止如此，一个人的经历影响她的方方面面。所以，即使是完全不同的模样，他还是能看出以前的林雨的影子，以及……也算有白猫的影子。
如果一只猫，拥有人的思想，表现出来的影子当然也是那个人。
：“我信了。”他就这么吐出这三个字来。
对面的女人惊讶地看着他，随后，“你又觉得很有趣吧……”
：“很曲折。”
：“嗯，是。”她点头，手中的咖啡已经凉了，她凑到嘴边尝了尝，这叫什么？人类的食物。她以人的模样，尝了人的食物，可一两个小时前，她还是一只猫。
一切应该结束于此吧，其实从来没有“重新开始”这种事。
：“什么时候是猫性？什么时候是人性？”他突然问。
这是一个非常刁钻敏感的问题，可他就是能问出来。
：“没脸没皮的时候是猫性，正正经经的时候是人性。”她面不改色地回答，可她的心，却随这个答案沉入谷底。
：“是么？”
听着他不赞同的语气，她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说的话。可等来的不是话，是他的笑容。
她立刻移开目光，尽管眼泪已经掉下来。身为白猫时，最抵抗不了他的笑容，能让她陷入自欺欺人的甜蜜里无法自拔。身为人时，她很理智，从不愿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还是抵抗不了，却不是为此高兴，而是痛苦。好像看到了希望，能救她吗？
☆、第20章
没脸没皮的时候是猫性，正正经经的时候是人性？这是一个有趣的答案。
对面女人此刻虽是梨花带泪的模样，可之前一番话中，言谈举止理智而冷静，说是古灵精怪的白猫化成的人，从表面上来看，差距很大。
因为苏夜并不了解之前的林雨。她给他的印象是娇小、普通、礼貌、爱猫，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对他没有深入了解她的吸引力。
但一个人突然成了一只猫，她不再需要伪装。一只猫只需要释放天性，不必活得战战兢兢。猫再不寻常，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涉及灵异的事。连苏夜为此找的“合理解释”也是，它曾受过专门训练。
然而当猫又变成人后，一切仿佛回到原点，她不得不戴上面具，虽然会被一眼看穿。
：“我笑起来很可怕吗？”他问。
：“没啊。”她眨眨眼睛，努力掩饰眼睛里的泪。
他弯腰，将纸巾推给她，“把眼泪擦干净。”
她顺从地拿起纸巾擦拭着，谁知，越擦越多。
：“你怎么这么能哭？”他不得不想到白猫多次泪眼汪汪的眼睛，那不是幻觉，那是藏在白猫身体里的人在哭。
：“……我也不知道。”她拿纸巾遮住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道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成了猫，可我一直知道我曾经是人，成了猫后还能有人的思想……但我，没办法，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信。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成人……”
已经泣不成声的女人断断续续说完整的话让苏夜想了好一会儿：“根源不在于你说不说，因为这是一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错的不是人类。”
：“可是……”这没有说服她，“如果我是猫的时候，用诡异的方式，向你证明我不是猫，是不是就……”
：“你指的什么诡异的方式？”她总能用奇怪的说辞引起他的兴趣。
：“用猫爪，用电脑打字……当着你的面。”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方式，但这引发了他的思考，他甚至怀疑她曾经真打算这样做。这样的方式直接明了，但也冒着很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