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什么了?”向瑯冷不防道。
向老爹咧嘴笑了笑,“没什么,你别瞎想,我没事。”
“……”
“还有,那孩子,你也别太为难他——”
“哪个孩子?”向瑯警惕道,这特么,原来一番好话是要交待私生子?
“外面那个。”向老爹说。
“啊?”向瑯看看门口,又看看向老爹,“林——额,保镖?”
“我一直没能时常陪在你身边,所以,至少希望能有个人……替我保护你。”
“……”
向瑯抿紧了唇,不知要如何回应。
他习惯了和这老头子冷眼相对,负气相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反抗,他一直有股永远都发泄不出的怒意,他气愤,气愤老头子如他所言负了向瑯母亲,气愤明明身为他最亲的人却不能接受真实的他,气愤这个父亲总想改变他、扭曲他,气愤他只是想做自己,却那么难,那么难,一堆人指着你鼻子说,你错了。
可我生来就这样啊!还特么是你生的!
如果容不下真实的我,还能算是我的亲人吗?
他想要的,是最亲之人的理解,和支持。
他曾以为一辈子都得不到了,他曾以为这条隔阂无法消除,他曾以为,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相忘于江湖。
抛下一切过往。
他却很不争气地,又回来了。
然后,二十多年的抗战,这个男人,毫无征兆地就给予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像是用力地拉扯着拔河绳另一头的人,突如其来地就松手了。
涌上向瑯心头的,不是兴高采烈。
而是一股悲凉。
这个男人,妥协了吗?
向瑯知道自己永不会妥协。他以为,这个男人也不会妥协。
只不过是两个南辕北辙的人,恰好拥有了血缘关系罢了。
他觉得他庸庸碌碌,他觉得他不切实际。
老头子说他,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向瑯不以为然。他乐意。
那么强势的他,妥协了。
温度从右手源源不断地传来,由微暖到炽热,“爸,”向瑯的声音很低很低,“谢谢。”
向老爹又在医院修养了好一阵子,向瑯天天蹲医院盯着他,一见公司的人拿着文件来找向老爹就把他们往外赶,向老爹无奈地笑,弯曲的皱纹里藏着难得的温和。
可向瑯总归要休息,向老爹工作起来各种丧心病狂,半夜一点召集大家开会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向瑯跟他闹了几次,无果,不知不觉,向老爹就熬到了出院的日子了。
向老爹非常给面子地按医嘱在家静养了……一半时间不到,就又西装革履、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公司里。
向瑯放弃了。他爹接纳了他,他有什么理由不接纳他爹?做人不能双标啊。
偶尔觉得挺羡慕的,向老爹、小游他们,不管目标是什么,不管有没有意义、有多大意义,好歹方向很明确,每一天都清楚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
向瑯,还在茫然。
好在,仍有些事足够明确。
林青要抓狂了。
因了向老爹入院,向瑯乖了一段时间,林青不小心就沦陷在了这种心安里,以致向瑯又一次人间蒸发时,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妈的。
别看他面瘫,他脾气可算不上好。林青觉得,他总有一天要被逼得把向瑯揍一顿。
电话打不通,估计又被拉黑名单了。林青开着向瑯的凯迪拉克,开启了全城一日游,先去了小游家,不在,死皮赖脸要到了炮子和小D的地址,也不在,得……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酒吧。
一个可能性,无数的具体位置。
林青将向瑯去过的酒吧一家家地毯式地搜过去,这过程四个字概括——不堪回首。林青每次进门,从门口开始就要历经各种男人们的目光洗礼,运气不好时还会碰上直接搭讪甚至二话不说动手动脚的,为了尽快达成找到向瑯的第一要务,林青全都忍到了肚子里。
没办法,只要看见金发的家伙,不管是落单的还是跟人厮混在一起的,林青都必须上去确认一下,厕所也不放过,这样打扰别人好事,人家不打他就不错了,被吃点豆腐他还能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