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段长生那家伙,原先竟然是我徒弟!这辈子还用我当初哄他的话,哄我叫了他那么多声师父!”
仔细想想,柯行舟的上一世其实乏善可陈,连朋友都不如别人的多。
但上千年的光阴,哪怕前面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睡醒的时候,柯行舟也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万年前的那个“陈逍遥”。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想给聂辰打电话,手机却恰好没电了,四处寻找充电器的过程中,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狐疑自己身体里的这个灵魂究竟属于谁。
他是柯行舟,还是“陈逍遥”?
直到聂辰回来之前。
柯行舟给手机插上电,抬头就在窗玻璃上看见了“陈逍遥”。
那是一张与他完全不同的面孔,仿佛映在玻璃上的投影画面,却行动自如,趴在窗框上朝窗外张望了一眼。
“嚯,人间现在变得这么有意思了?”‘陈逍遥’用手搭着帐篷往外看,明明站在别墅一楼,却好像能够俯瞰山川河海,“人人都能用上‘灵器’,连老弱妇孺也行?还上天了!”
他抬起头,眉眼弯成两道月牙。
“真好。”他说。
话音刚落,“陈逍遥”听见撞门的声音,扭头朝门外看去,见到了罗睺,然后才有了从柯行舟口中说出的那句“你又撞坏我的门”。
柯行舟:“不过后来他就走了。”
“走了?”聂辰讶异。
认识他的所有人都在试图复活他,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陈逍遥”竟然那么快就离开了?
柯行舟点点头,语气也变得有些悠远:“他说他不喜欢离别。万年前就告别过,再来一次就太沉重了。”
聂辰沉默。
从他脑海中的记忆来看,这的确是“陈逍遥”会做的事情。
聂辰将柯行舟搂紧了些:“他还有没有提到别的?”
“连城?”柯行舟想了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没有人可以活在过去,在这一点上,不论是前一世的“陈逍遥”还是这一世的柯行舟,观点都出奇的一致。
柯行舟突然坐起来,撑在聂辰的腿上认真的看他:“还有一件事。”
聂辰扶着他:“嗯?”
“我刚刚找充电器,翻出来一张病历。”柯行舟补充,“你的。”
聂辰眸光一顿,想起三年前导致他们分手的那场急病,那也是他唯一能有病历落在柯行舟手上的时候。
这个回忆着实不太好,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聂家,而柯行舟不在的那种茫然和不安。
加上刚刚谈话的内容,他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
柯行舟:“你当时口袋里藏了枚戒指,是不是打算求婚?”
聂辰:“……”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语气很无奈:“你都知道了还问。”
“那戒指我收走了。”柯行舟摸摸口袋,从平时塞满符纸的兜里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一个戒指盒,“你还要吗?”
这问题……
聂辰的呼吸在看见戒指盒的时候就急促起来,平时淡定自若的一个人,一下子竟然有些手忙脚乱,伸手想接过来,但又觉得不对。
最后总算是接了过来,但又不敢打开。
他想了半天说:“这个戒指很早的款式了,我去重新定制一个。”
柯行舟却压住他不让动。
“聂辰。”他说,“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个。”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聂辰,仿佛在说,旧人旧物,他一个都不想丢掉。
聂辰的心脏狂跳,抓着戒指盒的手指也收紧了些,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深呼吸好几次,还是觉得不对:“那也得正式一点……”
柯行舟:“你求不求?”
聂辰:“……”
聂辰慌了一下,就听柯行舟道:“不求我求。”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不太雅观,柯行舟为了不让顾虑这顾虑那的聂辰跑掉,直接单膝跪在了他的腿上,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个同样泛着岁月痕迹的旧戒指盒。
“聂辰,我现在有钱了,不会穷得连你的医药费都付不起了。你还愿意跟我试一试么?”
——“你愿意跟我试试么?”
五年前,狭窄的寝室单人床上,聂辰同样压制着柯行舟,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
聂辰喉头滚动两下,仰望着柯行舟的眼底泛起阵阵涟漪。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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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被老婆跟两个儿子拉来住酒店的柯正业借着起夜的机会偷偷摸到手机,关了静音后打开监控,悄悄打开了客厅的监控回放。
半分钟后——
“啊!!”愤怒的大叫声骤然打破寂静的夜色,同在总统套房的其他几个柯家人瞬间惊醒,就听见柯正业在外面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你们两个在我的意大利皮沙发上做什么?柯行舟!你给我从那个小白脸身上站起来!!”
正准备戴上耳塞继续睡的柯家大哥柯辰逸惊坐起来,外套都顾不上披就冲了出去:“爸!你在行舟的房间安监控?”
姜婉茹跟柯元白两个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听见这话也一下子清醒了,纷纷推开卧室门。
“柯先生,根据刑法第不知道多少条,你这是偷拍,侵犯他人隐私的。到时候柯行舟要是告你,我会去给他当证人。”
姜婉茹则更是直接,脱下拖鞋就往柯正业的脑门上一丢:“要死啦?还不赶紧关了你那破手机?辰逸!把你爸送回去睡觉!”
柯辰逸跟柯元白两个得令,赶紧上前,一个拉着柯正业往主卧走,一个夺走他的手机就丢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
考虑到可能会侵犯到柯行舟跟聂辰两人的隐私,柯辰逸连看都没敢看,整一个就是非礼勿视。
三人几乎是押送着柯正业回了房间,情绪都稳定得出奇,丝毫不好奇柯行舟跟聂辰在家里究竟都做了什么。
唯有柯正业依旧怒火中烧:“你们松开我!我要回去!你们还跟我说柯行舟跟他那个小白脸徒弟没什么,他俩嘴都贴到一起去了!这还叫没什么?给我叫车,我现在就要回去!不然传出去柯行舟还要不要做人了!”
要是放在以前,威严的一家之主气成这个样子,姜婉茹跟儿子早就乖乖认错随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但现如今的姜婉茹已经不是以前的姜婉茹了,柯辰逸也不是从前的柯辰逸。
柯元白就更不用说。
他从一开始对这个家就没有什么融入感,回到家里的时候,柯正业的那点一家之主威风就已经被打击得没剩多少了。
因此面对柯正业的怒吼,他们三个一律采取无视的政策。
柯辰逸跟柯元白两个孝子翻箱倒柜找出来两条新床单,把人一捆就回房间睡觉了。
姜女士本来想叫前台拿条被子来继续睡的,躺下时看了眼身边的老公,沉默片刻后还是拿着枕头跟被子起身,去了仅剩的最后一间客房。
柯正业:“?????”
柯正业难以置信:“婉茹!你去哪里?连你也站在他们两个狗男男那边?婉茹!你给我解开!姜婉茹!”
姜女士充耳不闻,抱着枕头被褥轻巧的关上房间,五星级酒店总统套件良好的隔音条件顿时将柯正业歇斯底里的声音隔绝在房间里面。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姜女士顿时感觉自己乳腺都通了,心情破好的去客房睡觉,丝毫没有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静静蔓延的一滩灰色雾气。
这雾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蔓延出来的,缓慢的爬上酒店的真皮沙发,渐渐覆盖到柯正业落下的手机上。
随后这雾气便幻化成了一个人的形状,看身形竟然跟柯正业有点相似,连拿手机的动作都一般无二。
手机已经自动熄屏锁屏了,只见“他”将手指按上去,属于柯正业的手机竟然正常解锁,跳转到了柯正业刚刚看过的监控记录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