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看着他,没出声。
“我跟信祁……还是想试着过下去。他虽然伤过我们很多,也良心发现帮了我们很多,功过相抵,就让那些事都跟着旧年一起走吧。”
他说着说着忽然有了泪意,忍住了,还是笑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爸妈,新的一年,你们要好好的,我跟我姐也会好好的,你们不用替我们担心。”
他在墓前倒了一杯酒,磕过头,起了身。摸了摸鼻子试图擦去泛上的酸意,他扭头看向姜音:“姐,你不说点儿什么吗?”
“我想说的,你都替我说过了。”她也站起身,久久凝视着墓碑,“我也想为自己而活。”
厉行一怔,随即微笑:“嗯。”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自己开车回去吧。”
“你不去我那过年吗?”
“不去了,我有地方呆,去了反而尴尬。”她看着对方,也微笑起来,“放鞭炮的时候小心点,别又像小时候一样蠢,崩了自己的手。”
厉行顿时面皮微烫:“姐,能不能别老提小时候啊。”
“好好好,不提,不提。”姜音抬高胳膊才能拍到他肩膀,“自己保重,我走了。”
“好。”
两人就此分别,厉行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又回身朝着墓碑轻声道:“爸妈,新年快乐。”
从墓园出来,厉行只觉浑身轻松,好像压在心头一块巨石终于消失了。他双手插进口袋走向停在外面的车,忽然看到车边站着个人。
“信祁?”连忙快步走近,诧异地将他上下打量,“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跟过来看看。”
厉行挠了挠鬓角的发:“我就来扫个墓能出什么事啊……还至于不放心我。快上车吧,外面冷。”
他说着打开车门,信祁上了副驾。他又问:“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不想给你们添堵。”
厉行一抿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扣好安全带:“你刚看见我姐走了吗?”
“嗯……”信祁皱起眉,似乎在犹豫什么,想想还是应该告诉他,“她好像上了信宁的车。”
刚起步的车一脚刹死,厉行错愕地转头:“谁?”
“信宁。”
信宁早在二审前就回了国,这点他也是知道的。鉴于他还有些良心,没帮信博仁做什么辩护,厉行就没太多地关注他。信宁回来主要是为了天信,信博仁倒了,董事会人心惶惶,众股东纷纷有撤资意向,总要有人来收拾这烂摊子。
想到了他会跟姜音有接触,却没想到他们能走得近。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厉行问。
“我记得他的车牌号,至于里面坐着的人是不是信宁,我不能肯定。但姜音确实上了他的车。”
厉行手把着方向盘,回想起刚才姜音那句“我也想为自己而活”,突然觉得话里有了深意。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她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不常联系自己,也不怎么往魏成那边凑。
虽是亲姐弟,他对这个姐姐心里想些什么是当真看不透,小时候就是如此,长大了更甚。最终叹口气,盼着她跟信宁的交集也就止步于此,缓缓将车子驶离了墓园。
年前下了一场雪,车来人往的地方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只有小区里某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还残存着积雪。
雨雪天气露天阳台就显出缺点,厉行及时把阳台的东西收好,凡是怕冻怕潮的全部撤了回来。这个冬天信祁倒是安稳地在主卧呆着,可能保暖措施做得好,暖气也烧得热,没有被落地窗影响到屋子里的温度。
两人从墓地回来天已经黑了,轮番洗过澡便去准备年夜饭。两个人的年夜饭虽然有些寂寞,也总比自己一个人过的强。
信祁不能接触油烟,做些准备帮忙还是可以的。他一边洗菜一边问:“你姐不来过年?”
“她说她有地方呆。”厉行焯熟了藕片,顺手捏起一片咬下一口,含混道,“成子今年也不来投奔我了,好像他在夏风找到固定工作以后,跟家里关系有些缓和,回家团圆去了。”
见对方在看自己,以为他也想吃,直接将自己咬过那半片藕递了过去,藕片进信祁嘴里的时候还连着根长长的藕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