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禾,”那个女人这样叫她,依然是一身裁剪得精致的旗袍,雍容大气的外套挡住寒冷的风,那张美丽万千的脸带着愁绪和苍白,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得独一无二。
轻禾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更没想到自从上次法国一别,再见时她已经没有了期待与渴求,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女人的语气颇有些急切:“轻禾,是我,是……”
“我知道,”轻禾立即说,她不太想听见那两个字,“跟我来。”
轻禾来到无人的路边,面对着这个她想了十几年的母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漠地望着她,语气冰凉:“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清的神色平和了许多,说道:“听你赵姨说下个月你就要订婚了,我就想着回来看看你。”
轻禾咬住颤抖的牙齿,说:“果然这些年你一直都跟赵姨联系,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偏偏…为什么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你不来,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不来,却在我决定忘记你的存在的时候,你来了,为什么?”
苏清的两只手在腰间握紧,轻禾淡然扫视了一眼,紧张、害怕、担心、惶恐的时候她也会像这样,真不是个好习惯。
“轻禾对不起,是我亏欠你太多,当初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离开你们,有很多事情当时解释不清楚,现在你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我看到你放在信箱里的纸条的时候,我知道你会理解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的对吗?”
“嗯我理解,但你不只是亏欠我,你还亏欠了爸爸,如果不是你当初执意要走,爸爸不会跑出去追你,更不会离开我。”
苏清的眼里染上一抹复杂的神色:“你爸爸他怎么了?”
“他去世了,就在你离开的那天晚上,”轻禾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得异常平静,就像是在述说别人一样,但她的眼底却是满满的冰冷。
苏清沉默了会,问:“轻禾,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轻禾没有回答,而是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自便。”说罢,轻禾转身就走。
苏清喊住她:“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我回来也不奢求你能做什么,就只是想看看你,我这次回国,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你也不要有任何压力,如果你不希望我来打扰你的生活,我便不打扰。”
轻禾握紧掌心,径自疾走。
走得越远,眼里的大雾越发弥漫,汇聚成晶莹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轻禾无力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毛团咬着水果袋子蹲在她身边,无论她怎样抹去泪水,脸上仍是湿漉漉的。
没来由的难过痛苦,像是一块完整的玻璃瞬间破碎,那些尖锐锋利的刺朝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扎下去,刺骨地痛。
轻禾摸出手机给顾森奈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抹了两把泪水又准备拨过去的时候,她恍然想起一小时前顾森奈发来的消息,说是下午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有事的话就给他留言。
可是她现在很想他怎么办。
轻禾把头埋在膝盖里,泪水浸湿了衣服,过了会她抬起头,按照顾森奈给她留的地址,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
飞机上,三万米高空,白云袅袅,轻禾缩在椅子上,等待这漫长的四个小时,几乎每隔半小时她就会问空姐要到了没,每次空姐都抱歉的摇头。
终于挨到飞机,轻禾的手机却没电了,她打车到顾森奈住的酒店,用身上仅有的钱付了打车费后,她走进酒店里向前台经理询问,经理也为难,在贵宾出入的酒店,坚决不能透漏半分与贵宾有关的消息。
轻禾询问无果,一时间茫然无助起来,眼泪又没出息的吧嗒吧嗒掉下来,经理把手机借给她,她道谢后立即拨通顾森奈的号码。
“嘟…嘟……”
响了十几声都没人接,轻禾挂掉又重新拨过去,这次提示是在通话中,轻禾挂断,等了会又打,还是通话中,如此反复几次,仍然打不通,轻禾胡乱擦掉眼泪,把手机还给经理后转身欲走,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走了两步,经理突然叫住她:“小姐,电话打过来了!”
轻禾大惊,迅速折回去拿起手机凑到耳边,焦急又欣喜地喊:“顾先生。”
顾森奈听出是她,可是这号码却不是她的,忙问:“没在家么,怎么是别人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