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持坚持,不能放弃,她才二十六岁,再坚持坚持……”
刘耕文那时就知道,囡囡和那人之间绝不可能因那人的消失就这么断了,至少她的囡囡不能……
“刘教授,您找我。”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穿着白袍的温尚陈出现在门口。
“进来坐。”刘耕文双肘放在桌沿,十指交握。
五年前这个后生就是这样眉眼淡然的接受了她的建议,带着孩子一声不响的消失在了囡囡的世界。
五年后,这个后生依旧眉眼淡然,只是该有很多很多东西是变了的,比如,这后生的话语刀锋。
“这次是什么条件,要我带着孩子消失,还是孩子留下我消失?”开门见山,下刀干脆,温尚陈的确是手术的一把好手。
“温医生。”刘耕文斟酌了一下称呼后缓缓的开口,六十二岁的人身上有着六十二年的光阴沉淀,不急不躁稳稳当当:“听可可说,你一个礼拜没回过家了。”
三十二岁的温医生在治病救人上造诣独到,却在人情世故中缺乏修炼,于是他小心应付,感情牌之后往往就是他不能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的条件,像五年前一样。
“不劳您费心,可可是我的女儿,我会照顾好她的。”
“不不,我想你误会了。”刘耕文透过热水冒的热气朦朦胧胧的看向温尚陈。
“哦?不知刘教授还有何指教。”
刘耕文心里点头,面前这孩子虽然眉眼淡然但脾气却好,面对曾经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他依旧能语气温和,只是话语凌厉。
再历练几年就该真真对得起“大医精诚”这四个字了。
“囡囡她……”
“再次遇见您女儿这确实是个意外。”温尚陈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着听诊器:“不过刘教授请放心,如果您和江老先生同意她与孩子往来,我不会阻拦,如果不同意……医院最近正好在组织医生到国外进修,如果有必要,我会带着孩子离开。”
我会等到她结婚生子再回来的,回来后会安安静静的绝不出现在她面前的,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退让了,您一家再此定居,但我的家也在这里啊,请不要再逼我了,刘教授!
“囡囡想和你结婚,但是小胡不久前向囡囡求婚了”刘耕文突然很想知道,为了囡囡,这个后生到底能退让到哪里。
“我的女儿什么脾性我了解。”刘耕文伸手探探水杯杯壁,温度还是有点烫。
“我知道该怎么做,也请您不要再步步紧逼。”温尚陈的声音带上几分沙哑。
无路可退时,我会反扑的。
温尚陈的眼眶有些不舒服。
是,我是变性人,可是这不是你能拿捏要挟我的筹码!
刘耕文松口气,她终于从那副淡然的眉眼中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
老人家和善的眉眼带上笑意:“温医生,以后好好待我们囡囡。”
刘耕文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水后起身离开,留温尚陈独自在会议室发愣。
刘耕文一出来就见学生王海等在骨科楼下。
“老师您小心脚下。”骨科楼下的积雪被清理的干净,王海还是过来扶住她:“这么冷的天,您想见谁我把人请去咱们科就好了……”
“没事,不冷的。”
不冷的,刚才喝的热水化作一股热流沿着食道滑进胃里,遍及全身,暖暖的,暖暖的。
江意卿带着孩子见过几次姥姥,她很喜欢可可,母亲还帮着她在父亲面前打马虎眼,江意卿一个礼拜能有三天的时间过来陪孩子。
可是她恨不得天天把孩子带在身边,她离不开孩子,孩子同样需要她,她们母女分别五年,她们错过彼此太多……
这一周里,她见得到孩子就见不到温尚陈。江意卿知道,他在躲着她。
女儿抱着她的胳膊说想见爸爸,她安慰孩子:“可可乖,你爸爸在上班呢。”
“今天周四,爸爸不开刀,爸爸在开药。”温可指着墙上的挂钟:“爸爸下班了,我们可以去医院找他的,妈妈。”
开刀是上手术,开药就是门诊了吧。
她把女儿裹的严严实实的来了骨科门诊,另一间诊室的一位医生亲切的和温可打招呼,说温医生的门诊半个小时前就结束了,现在可能在住院部,下班前要看一看病人温医生才会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