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噩梦,没有恐惧,甚至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会在睡觉时突然醒来。
空落落的醒来。
医生说这是他自己无意识中形成的习惯,给出的建议也都是他自己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可还是会突然醒来。
如果没有睡意,他就会和往常一样起来去隔壁的书房处理事情。
困了就在书桌上趴一会儿,工作亦是忙碌,正好他不喜欢清闲,从来不。
这几年来一直如此。
倒也还过得去。
收到姑妈再度住院的消息是凌晨四点多。
早上五点,二姑妈温盼弟敲响他的书房门。
回不回国这个问题温尚陈从没有过什么忌讳,可身边的人对此却讳莫如深。
估计是二姑母怕引起他对过往的记忆吧。
正因从来只字未提。
所以有人避之不及。
听说弟弟要走了。
温妮跑来温尚陈的房间时睡衣都没换。
温妮往常的起床时间是七点,这会才六点,她迷迷糊糊睡眼朦胧,虽一字不发但却紧紧拉着温尚陈的袖子不松手。
“和宁下午就来接你的。”温尚陈握握姐姐的手腕,眉眼柔和。
和宁是他姐夫,一个爱侍弄花草,爱带他姐姐到处玩的人。
几年相处,温尚陈知道,和宁是个好人,能给他姐姐一个安稳余生的好人。
无关家庭背景,无关家产财富。
“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要是和宁想带你去中国玩,我需要提前准备一下。”温尚陈没办法告诉温妮即将有一个亲人要永远离开的消息。
他说不出口!
温妮似乎知道什么似的,她张开双臂给了弟弟一个拥抱。
温妮的笑纯洁烂漫。“你要带小宝宝给我抱。”
“好。”温尚陈笑。
他懂姐姐的意思,也懂姐姐用笑容强行掩盖的悲伤。
谁说他的姐姐是傻子?
他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肺癌晚期。
温尚陈回来后正好赶上温招弟意识清醒的交代后事。
他回来的第三天温招弟就说不出来话了,只剩下见到他后眼角闪着晶莹咿咿呀呀的发出一些单音节。
第四天夜里十一点整。
正则集团董事会主席温招弟因病逝世,享年七十一岁。
社会发展,许多风俗礼制越来越简化,但一些高门大宅还保持着许多礼制旧俗。
温家老宅。
为温招弟披麻戴孝的是温尚陈和高悦、温笑。
每当有人前来吊唁,温尚陈都要一起一跪一叩首的向吊唁之人回跪谢礼。
温仲韦也受了不小打击,坐在温尚陈后面难掩悲痛。
一应丧礼操持有管家在,生意场上来的人温仲韦也安排有人招待。
门外传来“霍老先生携子靖逍前来吊唁”的唱和后,温尚陈把头上的孝帽拉低了些。
强打起一些精神。
“孝子、孝女,谢~”一旁的礼官在霍家人向灵堂行礼后高声唱和。
那边的高悦起身离开。
这边的温尚陈向霍家父子行叩谢礼。
虽然正则在半年前终止了与霍氏的一些合作,但生意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仇敌。
霍老先生走过去与温仲韦说话。
霍靖逍伸手扶了温尚陈一下。“温先生,节哀,本该带着可可过来的,但孩子最近病着……”
“劳霍先生上心了,这边请。”温尚陈说着向下人递眼色。
霍靖逍跟着引路的人离开。
温尚陈又跪坐下来。
他曾受伤的腿很疼。
疼到发麻。
疼到无感。
温招弟去世一个月后正则集团召开为期一周的董事局大会。
毫无悬念。
温仲韦当选正则集团新一任董事局主席。
温尚陈正式任职正则集团总裁。
一年半之前S市跻身全国一线城市,各个方面都迎来巨大的转变时机。
温仲韦这个天生的生意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于是正则集团在颁布一系列措施后,董事局发出了一道任命。
温尚陈摇身一变成为正则集团副总裁。
这是温尚陈至今都还没能完全接受的事。
所以这次董事大会召开前温尚陈和温仲韦大吵了一架。
温尚陈把所有不安、恐惧与不自信统统摊开在父亲面前。甚至把董事局那帮人对在自己当初任职副总时的反应与言论也一并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