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临头_作者:不燃素(3)

2018-01-30 不燃素

  就这么送走了吧,去她的新家吃香喝辣,怎么也好过跟着她一个未婚妈妈。

  李舒心睁着眼睛,豆大的一颗泪滚落下来,她拿袖子擦,眼泪却开了闸,一泻如注,天地都迷蒙了,恍惚间只看见,别墅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一个女人狂奔出来,差点把婴儿车撞翻。

  李舒心使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嘶喊出声,心却捣成酱,痛如戟杀。

  那女人也薄情,撞了人也不耽搁,拿跑路当投胎,八头牛也拉不回。两个男人追了出来,生拉活拽,还愣是给她跑了。

  冬寒肆虐的夜,光秃秃的枝丫上,还挂着圣诞节留下的旧彩灯。一闪一烁的亮点似天堂之光,照见了婴儿车。

  “靠,什么东西?胖头,你丫快过来!”

  “呀,大炮,是个弃婴嘿。”那叫胖头的四下里望了望,却灵光乍现似的,转身大掀门铃,兴奋地冲着对讲喊:“牲口,快下楼,big surprise!”

  幸灾乐祸得紧。

  李舒心慌了神儿。这是打哪儿来的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那温柔和气的女主人呢?

  不是该那女主人捡到孩子,然后喜不自胜,左搂右抱亲个没完,不应该是这种画风么?

  一时间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李舒心的腿渐渐变得有力,她想要冲出来抱回自己的孩子,不料门里又出来个男人。

  那男人身型挺拔,劲锐的眉峰,一把按过朋友的脖子,“你们搞什么鬼?”

  “哎呀,疼,牲口,疼……”胖头在他魔爪下挣扎,“不是,你看你看,有人把孩子丢门口儿了……”

  一双澄澈的眼睛,却有凌厉的目色。那男人一把松开同伙儿,冷然道:“既然是丢的叫我做什么?顺便,左拐,带那边垃圾桶,谢了。”

  说罢转身就要往门里走。

  这种不像人样儿、不说人话的男人,李舒心说什么也要冲上去跟他拼命!

  只可惜她蹲得太久,底下顺产侧切的伤口撕开,血渗出来湿了底裤,疼得钻心。李舒心嘶嘶倒吸着凉气,挣扎着要往起站,只惹得落叶簌簌响。

  “叫你别招牲口!”那叫大炮的抬手打了胖头的脑袋,“不知道他烦着啊?仔细他把叶子给他受那点儿的气,都往咱身上撒!走啊,赶紧的,回家还能赶上吃饺子!”

  “大炮,哎,别走啊大炮,咱们还是把小东西弄楼上去吧?”胖头摸着发痛的头皮,“这天寒地冻的,死了是不是得算在咱头上啊?”

  说罢伸手一探,发现车里放着一只小鸭子暖水袋,这会儿早没了热乎气儿,冰凉凉的。襁褓里头夹着一张纸条儿,胖头抽出来一边借着彩灯的光亮看着,一边把婴儿车推进门去。

  大门“咯嗒”一声阖上了。

  周遭静得瘆人,夜幕黑沉沉,李舒心呆在草木丛里,神情怔惘。蝶翼般的睫毛盖住眼睛,很久才微微动一下。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她像溺水的孩子失去浮木一般,只觉得浑身的精气都往外散,整个人被抽空了,两腿一歪瘫坐在潮湿的枯叶上。

  夜里头十二点,四处鞭炮响彻天,新春礼花爆开在眼前。

  李舒心下身的瘀血凝了,牢牢粘着底裤。这痛跟她半年多来经受痛苦的相比,不值一提。她倔强地抿着嘴,呆怔地望那扇铁门。

  却不知自己在等什么。

  黑黢黢像个鬼影,李舒心目不转睛守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灌木丛再不能藏身。

  李舒心疲惫地朝家走,挨到巷口,只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妪等在寒风之中,苍白的发丝暗哑无光,眼神干涸枯竭,朝她看过来。

  “妈……”

  李舒心这一声含着无穷无尽的撕心裂肺,再说不出话,将母亲紧紧抱住。只愿自己从没来过这世界,未领受过这世事凌迟。

  “送走了?”心疼地抱紧闺女,张云香艰难开口。

  “没有。没送走。”

  “那渊渊呢?在哪儿呢?”张云香心急地左看右看,没找到孩子下落。

  李舒心没答话,从人行道旁的台阶走了下去。

  这是间半地下室,是母亲开的裁缝店。帘子后头,是母女三人全部的生活起居。

  新年的炮仗声渐渐苏醒,但这热闹喧嚣似乎跟自己无关了。妹妹李舒畅还赖在床上闲问姐姐夜里去了哪儿,李舒心却已经换好衣服,揣上身份证,蹬着自行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