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舍得,让这么炫目耀眼的她湮灭光芒。
想到那段视频,他眼里的光芒悉数寂灭。
就算她不再照亮自己,但他,只要知道,光还在,就可以了。
他松开了禁锢她的手。
莫长歌的手,渐渐无力地滑了下来,“呵呵……”
有什么东西,冰凉地滑过脸庞,砸落到地上,啪嗒一声。
啪嗒啪嗒,堆积的乌云终于无力承担,破裂了来,雨从天空砸落而下。
雨点如豆,啪嗒又啪嗒,一颗接一颗落了下来。
“长歌,我可以再背你走一段吗?”成晞问道,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
“你这样,有意思吗?”莫长歌低头喃喃问道,声音有些哑,甚至里面还压抑着不曾平息的怒意,“有意思吗?”
似在问成晞,又似在问她自己。
然而,成晞却蹲在了她的面前,以沉默的姿势。
沉默。
莫长歌恨透了他的沉默。
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这样,真没意思。
只是那只拉住她的手,她真的想找把菜刀来给他剁了!
抬头,熊熊怒火的双眼,对上他泛着哀求却坚定的双眸。
“操!”
莫长歌忍不住骂脏话,偏偏,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成晞,你非要这样吗?”她看着他,不理解他这可笑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却只是蹲在她面前,独特的声线在风声里也依然清晰可闻,“上来。”
“好,如你所愿。”她垂下眸子,然后趴在了他背上。
熟悉的姿势,安稳的背,还有他那独特的气息。
可是,莫长歌却找寻不到那很多年前幸福雀跃的心情。
雨,越下越大。
甚至穿过树枝的重重遮挡,密集地砸了下来。
一颗颗,一滴滴,全部砸在背上、砸到心头。
随着雨势的凶猛,林子里也腾起了雨雾。
丛林深深,山道在雨雾中,很是迷蒙,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一路走下去,没有尽头。
没有尽头的山道上,只能看到男人背着单薄的女人,一步步,稳稳当当走进了雨雾中。
静默。
唯闻雨声。
仿佛谁在哭泣。
莫长歌也分不清,那砸在成晞后颈上的,是自己的眼泪,还是雨。
只有成晞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滚烫,直接烫到了心底里。
然而,路又怎么可能没有尽头?
终于,他们还是来到了默克疗养院的大门处——当年,那个男孩背起她的起点不远处。
脚落了地,她的眼泪也流了个干净。
成晞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他们,仿佛完成了某个仪式。
莫长歌看着眼前这张清隽的脸庞,雨水迷蒙了她的视线,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那个午后站在自家门口逆着光的少年。
此间少年,风华无双。
当时的她,心底落下了这么一句话,甚至还调侃了他。
只是没想到,那个少年,在她心底灼了这么一道疤。
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近乎虔诚地看着他。
一寸寸,将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以及那被她咬了一口还残留着牙印血迹的下巴一点点牢记在心头,然后放下了手,清浅地笑了。
仿佛,一朵四月的梨花。
“成晞,我不会再爱你了。”
莫沫爱上了那个在草地上躺着看书的男孩。
莫长歌爱上了那个寄人篱下沉默寡言的少年。
而现在,她不会再爱了。
无论是莫沫,还是莫长歌,都不会再爱那个名叫成晞的人了。
她收回手,然后决然转身,单薄的身影没入了雨幕中。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成晞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塑,牢牢地立在了原地。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地失去她了。
可是,只要她还好好的,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大雨瓢泼,两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缀了条尾巴。安千黛站在雨中,目送着成晞一步步拾级而上,将莫长歌背了上去。
心仿佛被人用铁钳取出,然后放在地上用铁锤狠狠地敲打,尖锐的疼痛几乎令人窒息。
一股阴郁的戾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在黑沉阴暗下着暴雨的天气里,那怨恨仿佛变成了实质,潮湿凝重,一旦附在人身上,就能将人完全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