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漫无目标在大街上走着。在这暴雨的夜里,连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没有几个,没有人看他们,注意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竟然走到了码头。暴风雨的夜里,码头上停着一艘巨大的货轮。汪白妙指着那首大货轮说:“一鸣,你看,我爸爸就在这种船上工作。”她停了一停,“他说为了家,为了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就一直在这货船上干活。所以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都通知不到他,所以我被何根宏欺负的时候都通知不到他。所以我杀了何根宏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陆一鸣听她声音呜咽,渐渐发出愤慨之声,心中难过,听到最后脸色一变,“不,不,何根宏是我杀的!不是你!是我摸到了地上的水果刀,拿起来捅了他!”
汪白妙没有分辨,她转过头对陆一鸣笑着说:“一鸣,别难过,别害怕!他死的好,早就该死了!”那笑容苍白却撼动人心。
两个人在码头沿着货轮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四下里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汪白妙指着船身上垂下来的一条绳梯说:“一鸣,我们到船上看看吧!我要看一看爸爸工作的船是什么样子!汪胜利说,他们的厨房很大,睡得船舱很小,甲板很大,缆绳有手臂粗。他说我要是不想上学了就去找他,他能帮我在船上的厨房里找份工作。你说他们能要我吗?你吃过我做的饭,我做的饭还可以吧?”
汪白妙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陆一鸣已经去够那绳梯了。他够不着,抓住汪白妙的手说:“拉我一把!”汪白妙抓住他,陆一鸣朝前倒过去,一把抓住了绳梯。陆一鸣拽住绳梯,“来,你先上!”
被雨水浇透的绳子十分磨手,汪白妙觉得那麻绳简直要嵌入她的掌心。她奋力向上攀爬,感觉身后绳子晃动,回头一看,陆一鸣已经攀上了绳子。她恍然的想自己还穿着裙子,陆一鸣在身后大概要看到她的内裤了。她继续向上,看就看吧,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
☆、分别(一)
这是一艘中等大小的集装箱货运船,灯杆上挂着昏黄的大灯,甲板中央堆放着几个红色集装箱。陆一鸣翻过栏杆爬上船的时候,他看见汪白妙站在空旷的甲板中央,幕天席地的雨雾包裹着她,她的衣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这使她看起来更加瘦小单薄。
看到陆一鸣爬上来,隔着层层叠叠的水帘,她朝他璀然一笑,然后踮起脚尖,开始旋转舞蹈。芭蕾舞!陆一鸣从来不爱看舞蹈,却觉得虽然乌云压顶,黑暗笼罩,汪白妙却体态轻盈姿势优美。他看的入了迷,不,他早就被她迷住了。汪白妙旋转,跳跃,踮脚,踢腿,她就像一只翩然的蝴蝶,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在惊惶挣扎,在疲惫喘息。陆一鸣看她动作越来越快,不由得大喊:“白妙,白妙!”
汪白妙停下动作,愣在那里,她胸口起伏,气息不匀的说:“妈妈在世的时候,我每周都要去少年宫学习芭蕾舞和钢琴。几年不跳都生疏了。”
陆一鸣慢慢朝她走过去,“不,你跳的很好!”
“哪里好?”
“哪里都好!”
汪白妙大笑。她一把拉住陆一鸣的手,拉着他朝船舱跑去。大多数船舱都关着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亮着灯光。汪白妙和陆一鸣找到一个没亮灯的船舱,门把手一转就打开了。舱里黑漆漆的,一股油腻的味道传来。厨房!汪白妙和陆一鸣相视一笑,摸进了黑暗的厨房。他们不敢开灯,就着舷窗透进来的光线,汪白妙找到了水龙头。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手和脸,然后就着水龙头咕噜咕噜喝了一气。陆一鸣在橱柜里找到了半包吃剩下的面包。拿出来问汪白妙:“饿吗?有面包。”
汪白妙点点头,问:“还有什么?”
陆一鸣又翻找了一下,“还有几个苹果!”
汪白妙从他手里接过来两个苹果,在水龙头下洗了洗,一个自己‘咔嚓咔嚓’啃着吃,另一个递给陆一鸣。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另外一扇门,推门进去,黑漆漆一片。这间仓房没有窗户,汪白妙关上门,拧亮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们眯起了眼睛,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们发现这是一间小仓库。所有的架子都固定在墙壁或地板上。架子上有栓牢的网子,防止物品掉下来。汪白妙在墙角发现几块大泡沫垫子,她拖了几块泡沫垫子放在在最里头靠墙的一个架子后头。她在架子后头坐好,探头朝陆一鸣说:“一鸣,过来,我们坐下歇会!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