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摇摇头,心疼地抱住他受伤的手,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了。”
他忍着哭腔,语气却极柔缓,带着点轻哄的意味。
徐槐庭忽然意识到,他是在安慰他。
他那些慌张的话语戛然而止。
蓦然抱紧少年,高大的身躯伏在少年的身上,把他嵌进自己的胸膛,身体禁不住颤抖。
许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大概也像现在这么冷。雪很大,徐槐庭在雪地里找了许久的耳机,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到手脚麻木都没有停下。
徐启庭说只要他能找到那只耳机,就愿意帮他治好他妈的病。
可等徐槐庭兴冲冲回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早已一动不动的女人。耳机从手里滑落,一切都结束了。
徐姿仪离开的时候,他曾发誓自己会保护好她。
“小满......”他哑声喊着他的名字。
叶满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没事了,里卡多,你总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难过。”
第77章 捂住耳朵 别听
“小满......小满......”
徐槐庭说不出太多话, 只一遍遍在叶满耳边唤着他的名字,每一句都比前一句更缱绻依恋。
急匆匆去开车回来的池雁,透过车窗看见门口紧拥在一起的人。他们靠得太紧, 太用力地拥抱着对方, 那样子仿佛抱紧了彼此的整个世界。
他静静看了许久,最终垂下眼, 倒车离开, 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徐槐庭想起来什么似的,直起身,在口袋里掏了掏,最终拿出一只老旧的古铜色挂坠。
挂坠被他手上的血弄脏了,他在衣服上飞速擦了擦,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那只手, 拉着叶满的手去摸那个挂坠。
“这个是在我母亲的遗物里找出来的, 摸这里,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照片,”他带着他的手指去摸那老物件, “这里面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椭圆形的挂坠,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照片, 上面是幼年的徐槐庭。
因为小时候那样的生活情况,他年少时的照片也只剩下这一张了。
徐槐庭又轻又温柔地说:“小满,你听说过吗, 以前战争的时候,士兵在上战场前会把自己的照片放在挂坠里交给心爱的人随身携带,据说这样死后能指引自己的灵魂回到爱人的身边。”
他停顿了下,笑着说:“我猜大概就是一种心理慰藉吧, 毕竟那时候上战场的人,大多数都不会再回来了,这么说,可能会让家里面的人有点希望,祖辈那个年代就是这样的,我母亲从小听她爷爷说这些,对这点深信不疑,所以她就把我和姐姐的照片都带在身上,说等将来我们遇到了自己要相伴一生的爱人,再把这个交给对方戴着。”
属于薇奥拉的挂坠,在她出嫁的时候就已经交给她了,后来自然是给了孟初。
只有徐槐庭的,随着母亲的去世作为遗物被人一起拿走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现在却很希望这是真的。”徐槐庭说着,合上挂坠,连同叶满的手一起合拢在手心,俯下身吻他的手。
“真希望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无论是生是死。
他把挂坠挂在他的脖子上。他们交换过彼此幼年时的照片,以后也会成为对方灵魂的归处。虽然有些迷信,但徐槐庭却感觉很好,好得不能更好了。
“我会保存好的。”叶满认真承诺。
没有执着地去问他今晚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心疼地捧着他的受伤的手,同时又有些庆幸地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里卡多。”
就像在朗伊尔城的那晚,身边的人也没有对他怪异的举动追根究底一样。
“但是你也没有对我坦诚,所以我要给你记一笔。”叶满拉着他往屋里走。这条路这几天都被他走熟了,他甚至可以不打开盲杖走在前面了。
不过更多的,或许是因为知道身边有人在,所以变得不那么仔细,变得莽撞了。
这一点只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就被叶满抛到了脑后。他才不承认自己是仗着摔倒也会有人接住,才肆意妄为。
那样不就显得他太任性了吗?
徐槐庭听话地任他拽着,只在他走错或是要被跌倒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口中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想怎么惩罚我?”
这个问题还真把叶满难住了。
他琢磨了半天,回答说:“我明天早上不会亲你了。”
想不到吧,你的早安吻没啦!哈哈!
徐槐庭顿时皱起眉,苦恼道:“这教训太深刻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叶满:“......”
徐槐庭借着屋里照进来的灯光看见了他泛红的耳廓。
分明是他自己说的,结果被人认真回应了之后,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徐槐庭偏头咳嗽了两声掩饰笑意。
走神地想着,他可不能这时候笑出声来。
不然怕是连晚安吻都要被取消了。
那问题就太严重了。
见徐槐庭平安回来,池家人也集体跟着松了口气。
不然他们真不知道自己家这个最小的小孩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池爷爷唉声叹气好半天,也不得不咬牙拍着徐槐庭的肩说句好,没事就好。
池家叫了医生过来,给徐槐庭看了看手伤,处理了下。
“还好,只是皮外伤,注意这几天别沾水,没什么大事。”
有医生的话,叶满也算是放下心了。
这一晚,叶满格外地黏着徐槐庭。
......
第二天,池珏早早就出发前往和叶国文约定的地点。
其他人则比他晚上一些时间赶去那里。
去的路上,叶满心跳全程都很快,他想了很多,有那些他曾经觉得或许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有这些年的日日夜夜,直到徐槐庭握住他的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抖。
他努力吸气,神情逐渐坚定,“我没事。”
在快到地点的时候,徐槐庭就接到了池珏的电话。
“人已经抓住了,证据确凿。”池珏声音有些落寞,电话那端还有挣扎叫骂的声音。
徐槐庭回了句知道了,马上到,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叶国文和池珏约定见面的包厢里一片狼藉,叶国文被几个人按在地上。
“池珏!你他妈的是老子的种,你这是不孝!你狼心狗肺!”男人趴在地上,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你那么多钱,给我点怎么了,要你点钱你就要抓我,老子告诉你,你他妈连叶满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他没钱都能打工给我还债,这才是好儿子,你这样的,这辈子都别想老子认你!”
池珏身型摇晃了下,脸色惨白。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睁开时有些冷:“你想认小满这个儿子,你配吗?你以为他想给你还吗,难道不是你一次次出卖他,让那些追债的去找他,阴魂不散地纠缠一个孩子?”
“他经历的那些,就是让你拿来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的吗?”池珏胸口闷得呼吸不上来,“你以为他被你这么说会高兴?小满听你这么说,肯定都要恶心死了,叶国文,我是你儿子,他姓池,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国文却像是被激怒一样道:“我是他爸,我能不了解他!你认识他多久,我认识他多久,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忽然,他眼睛一亮,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少年:“小满,你总算来了,你快让他们放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