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晃晃悠悠,思绪也跟着起伏, 时恪依稀记得烟花,浪潮, 怀抱, 和终止在睡梦中的吻。
时恪没着急起床, 盯着外头的海发了会儿呆, 他想起昨天晚上黎昀和他说的话, 往手背狠狠拧了一把,红得很快,冒出小血点, 还疼。
他眨了眨眼, 原来不是梦。
但凡有第二个人在场都会觉时恪有毛病, 但他自己挺开心,乐乐呵呵的下床洗漱。
从浴室里出来, 把床铺收拾干净,被子铺得一丝不苟,要搁平常绝对不会这么干, 能懒就懒,反正晚上还得再睡。
但这里是叶青华女士的家, 他想给姥姥留个好印象。
揣上手机出门,几乎同时,隔壁的门也开了,两人相视打了个照面。
黎昀歪了下头, “这么早。”
“你不是也很早吗。”时恪眨了眨眼。
“我起来做饭的。”
某人随便扯了个理由,到底是睡不着还是起得早,自己心里有数。挨到最后舍不得把人弄醒,还担心时恪在姥姥家抹不开面儿,最后自己一身燥热回了房间冲凉。
黎昀靠在墙边,刮了下他的鼻子,“要不要再睡会儿,咱们吃完早餐再走。”
时恪摇头道:“不了,我跟你一起。”
“行。”黎昀揉揉他的头发,两人一起下楼。
客厅安安静静,其他人都还没起。厨房离房间远,其实声音稍微大一点儿也吵不到人,但时恪仍然轻手轻脚。
“要做什么?”时恪撸起袖子问。
黎昀打开冰箱,把昨晚的剩的饺子端出来,“煎饺。”他想了想,又说,“再做个焦糖红茶冻?”
时恪眼睛亮了亮,“是不是像布丁。”
“差不多,你很喜欢?”黎昀笑着看他。
“没吃过,感兴趣,”时恪接过盘子,“以前做过甜品店的设计,他们菜单上有这个。”
打开橱柜,把需要用到的材料都摆好,黎昀说:“还对什么感兴趣,一样一样给你做。”
“你做的都很感兴趣。”时恪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手腕被抓住。
“怎么这么红?”黎昀皱眉盯着手背上那块儿红痕。
时恪说:“我掐的。”
黎昀用拇指轻轻揉着,“干嘛掐自己?”
“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姥姥同意了的事儿,”时恪笑了笑,“我怕自己在做梦。”
黎昀眉心跳了一下,“傻不傻。”他慢慢把那些淤红揉开,在手背亲了一口,“以后不许这么干。”
“嗯嗯。”时恪乖巧回答。
剩饺变煎饺,又是一次大开眼界,虽然两种饺子他都单独吃过,但不知道还能这么做。
这两天的厨艺突击训练还是有点用的,操作比之前熟练多了,给第一批饺子翻完面,后头传来脚步声。
舒启桐闻着味儿就来了,眼睛都没睁开,他晃到灶台边,猛吸一口,“香!!!”然后才看见是时恪在掌勺。
“啧啧,米其林三星主厨的亲徒弟,出师就是快!”他拍拍手,“很好。我对明天的直播很有信心!”
不到八点半,其他人陆陆续续下楼,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方愈捧着时恪的脸夸了好半天。
众人落座,时恪边上坐的就是叶青华,他不自觉地紧绷着身体,默许归默许,看见人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早饭和晚饭的气氛不太一样,人刚从梦里醒过来,精神都还昏沉,只有杯盘轻轻碰撞的声音。除了舒启桐,他的高能量好像能持续24个小时不间断,时恪都怀疑他在梦里是不是也这么活泼。
“哥,节目官号今晚8点发布直播预告,”舒启桐边嚼边说,“你记得到时候转发下。”
“行。”黎昀道。
“哦对,还有时神,”舒启桐看向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方便的话你也转一下呗~做做预热宣传,你算是秘密嘉宾,节目组没明说,但是可以给观众留个小线索。”
时恪点头应下。
方愈好奇道:“这就算线索了?能猜得到吗?”
“嚯,可不要小瞧我们节目观众的智慧!而且还有CP粉,她们可会研究这些东西。”舒启桐骄傲的拍拍胸脯。
方愈还挺爱看他们那个节目,也知道“双日凌空CP”,要是有时间,她打算明天晚上也跟着看看。
吃完早饭又坐了会儿,黎昀叫了辆车,等车期间把红茶冻消灭干净,然后司机便来电话了,时间卡的刚刚好。
方愈给他俩准备了一大堆年货,塞了两个大袋子拎上车,剩下的就让儿子明天带过去。
将人送到门口,叶青华从里头走出来,朝时恪招了招手。
时恪微怔,下意识看了黎昀一眼,对方浅浅点头,他小跑着过去,俯身道:“姥姥。”
叶青华拉着人到角落,说:“回去工作多注意些身体,日子难过,但也没那么难过。”她从怀里掏出来个红包塞到他手里,又在手背拍了拍,“学着相互依靠,你俩好好的就行。”
鼻子泛上一股酸意,时恪低低“嗯”了声,“您也注意身体,谢谢姥姥。”
叶青华点头,又摆了摆手,“去吧,以后有空再来看我。”
“好。”时恪道。
关上车门,汽车发动驶出别墅大门,窗外都已经看不见人影,时恪却仍偏头看着外面,兜里的红包被他捏得有点变形。
“舍不得?”黎昀问。
“不是。”时恪转回身,低着头,想把眼里的热意憋回去。
黎昀将他垂下来的碎发往后梳,瞧见微红的眼,他倾身过去,“怎么了。”
“姥姥给我塞了个红包。”时恪的睫毛已经被沾湿了一点儿。
“多好。”黎昀笑了笑,手掌轻轻托起他的脸,“我都没有呢。”
“没有不开心,就是……”情绪在瞬间冒出来,密密麻麻的挤满胸腔。
在时恪的人生里,还没有被长辈这样对待过,好像是一种认可,作为孩子被肯定,作为她外孙男朋友被接纳。
还有……家的感觉。
通常时恪会把这种反应称作“过敏”,爱的过敏反应。
“知道。”黎昀心疼的看着,指腹抚去他眼角的水意,“家的感觉,对吧?”
“嗯。”
“以后月澜湾是你的家,Le temps是你的家,”黎昀真挚道,“我也是你的家。”
时恪不想表现得这么脆弱,多没出息啊。尤其这种时候千万听不得哄,越哄越觉得委屈,才压下去的劲儿又冒出来,连鼻尖也染红。
他攥着手不敢眨眼,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别忍着。”黎昀侧身挡住司机的视线,“哭又不丢人。”
“丢人的。”时恪抓着他的前襟,额头靠住肩膀,眼泪就这么成颗的直直滴落下去。
黎昀扣住后脑勺,轻轻摸着,“在我面前就不丢人。”
时恪哭得很安静,只是呼吸稍稍重了些,自六岁之后他好像不怎么哭出声了,这是他的习惯。
没哭多久,那阵劲儿缓过去就好了,他在下车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就是黎昀的衣角被洇湿成一小片深色。
拎着东西下了车,上楼先把方愈给的年货收拾好,该塞柜子的塞柜子,该放冰箱的放冰箱。时恪弄完那些东西,看见黎昀懒懒靠在门边。
打从进门开始就发现他看上去有点累,时恪推着人进了卧室,安顿好伤患,拉上窗帘,布置出一个完美的午睡环境。
他自己回了A502,哭完一顿精神反而变好了。
线上展览的事该提上日程,时恪需要给舒姝的片子重新整理出一套视觉方案,不做改动,但为了让内容呈现的更细,他会以作品集的形式重新排版。
坐在电脑前认认真真工作了两个小时,时恪收到文雨发来的进度更新。
她手上有不少艺术展馆的渠道资源,把东西整理完,媒体文件全部打包过去就好,虽然不做什么大排场的媒体宣发,以黎昀和他的账号声量,已经足够扩散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