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恪摇摇头,“本地菜当然由本地人推荐,我很愿意尝试。”
Leno放心了,要点酒的时候被黎昀拦了拦,最后侍应生端上来两杯鸡尾酒,一杯苹果汁。
来法国小酒馆不喝酒,和到京城不逛长城有什么区别?
虽然时恪对酒的兴趣不大,但是特殊情境得另当别论。
喝酒需要心情,他现在心情就不错,在好心情面前,那点过敏的刺痒可以忽略不计。
热忱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侧,还带着微妙的祈求意味,黎昀忍着嘴角的笑意,说:“再看,玻璃杯都能被你盯出个洞来。”
“这是无言的抗争。”时恪说。
黎昀回了个眼神,没扛住,递给他杯子,“就一口。”
时恪:“行。”
说一口,就一口。
这点信用还是得讲讲,他浅啜了一下。舌尖是酸酸甜甜的柠檬味儿,然后才是酒精的热辣,回甘带点奶油的醇香。
“拿去。”时恪还给他。
黎昀捏捏他的脖颈,“乖。”
梭鱼鱼丸、龙虾酱配牛肉泥和羊肚菌奶油鸡上桌,配了个冷盘沙拉套餐。Leno与两人碰杯,吃了口菜,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在包里翻了半天。
“这个,给你们带的礼物。”Leno掏出个小礼盒,“答谢上次你们在乌城做地陪。”
时恪接过来,拆开,是个小巧可爱的木雕摆件。造型很好认,被雕刻成骑士形象的黎昀守卫着一弯月亮。
Leno说:“Li之前总跟我这么描述你,”他清清嗓子,故意沉下嗓音,“他是我的月亮。”
大概是Leno表演得过于做作了,黎昀扶着额头埋下脸,时恪替人尴尬的毛病这会儿意外失灵,反而觉得有意思。
木雕做工没那么精巧,却很用心,时恪道了谢,又给它拍了张照,才小心翼翼地装回盒子。
时隔八、九个月,Leno攒了一肚子话想说,他兴奋地分享起在乌城的生活,和商家们打成一片,偶尔还会免费替他们做做外国游客的翻译,商家便总是送他些吃的喝的。
“虽然我们法国是以美食文化著称的国家,但是不得不说,中餐也完全不输啊。”Leno说,“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割舍,每天早起都想来碗馄饨,晚上又念起大排档的烧烤。”
“不是还有下学期吗,”黎昀啜了口酒,“要是真喜欢,那就再办个长期签证。”
“就是这么打算的!”Leno拍手道,“你不知道,我那帮同学也很有意思,他们是那个什么,超……超话的组织成员。”
“你也知道超话?”时恪问。
“本来不知道。总听他们在讨论,有次我就看了一眼,心说这不是你俩吗!”Leno笑了出来,“后来他们知道我跟你们认识,让我催你们多发发照片。”
话刚说完,Leno放下了叉子,“现在不就是好机会?”他指指刚才时恪用完还没收回去的拍立得,“我给你们拍!”
黎昀看着Leno,眉毛稍稍地抬了那么一下。
“你们再坐近一些,”Leno咳嗽一声,从取景器里看出去,挥手示意,“再近一点,搭上点。”
黎昀照做,搭得很松弛,手掌却整个裹住了时恪的肩头。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异国面孔总容易吸引关注,尤其他俩看着赏心悦目,时恪忽然泛起点儿局促。
“头可以再靠近一点,”Leno继续引导着,又好像看见什么东西,眼睛从取景器前移开,“Li的脸上好像沾了东西,你帮他看看。”
时恪转过头,下一秒唇间便传来温热的触感,黎昀捧着他的脸,是个很轻很软的吻。
与之同时到来的,有相机的“咔嚓”声,和周围食客发出的热烈欢呼。
台上的乐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调整节奏,切换成一首“Fly me to the moon”。
时恪在音乐和欢呼声中逐渐回神,比起羞啊怯啊的,可能心脏的怦然跳动更让人头晕目眩。
其实这个吻时间不长,大概也就两三秒。
黎昀慢慢松开他,又在唇角啄了一下,手掌才落回肩头,端起酒杯冲周围宾客和乐队浅浅致礼。
Leno取出相纸甩了甩,显影渐渐露出,他笑着道:“Parfait!”
“计划好的?”时恪接过对面递过来的相片,拍得真的不错,就是明显能看出来自己毫无准备。
黎昀视线扫过去,只觉得时恪睁着眼睛的样子可爱得紧,他坦然道:“临时起意。”
“这叫什么,室友的默契。”Leno说。
手心热了起来,大概是迟来的症状。时恪不讨厌这种氛围,尤其当周围响起掌声,莫名有种身处婚礼现场的恍惚。
窗外暗下来,游人来来往往,基本都是去中心广场占位置的。
他们聊着各种话题,鸡尾酒都续了两趟,外头的天色从深郁的纯蓝逐渐变沉,亮起灯盏的里昂俨然又换了一副模样。
再往后,两边都还有事儿,Leno得回家处理书店,而时恪他们得在酒店蹲守烟花。告别前,双方约好了下次再国内再聚,顺便用几张三人合照作为这次的旅行纪念。
“这么多人。”时恪记得吃饭前这条街都还空着,吃完饭人多得快没处下脚了。
“都喜欢看烟花。”黎昀提前查过地图,牵着他绕小巷,“走这边,能节省十分钟。”
转过街区,小巷里果然安静不少,里头只开着三两家卖手工甜品的小店。时恪被其中一家,摆在门口的小摊吸引,他看不懂法文,但是能读懂招牌上的英语——“80%果汁添加,接骨木冰荔枝甜酒”。
不管哪个字都透着一股它很好喝的感觉,而且度数也不高,所以时恪停下了。
察觉到身旁的人滞后,黎昀转过头。
时恪看着他眨眼,自以为这种暗示很明显。
事实上也的确明显,但黎昀选择装傻,“嗯?”
“酒。买一个。”时恪说。
“这里有酒吗?”黎昀持续装傻。
“这里。”时恪指着摊位,“我刚在餐厅不也喝了。”
黎昀看看他,又看看招牌,“你酒精过——”
“哥哥。”时恪捏捏他的手,“想喝。”
“……买!”
要说去年,时恪还在因为是不是被当作“弟弟”看待而苦恼,现在已经可以轻松拿捏,不得不说这招怪好用的。
三十五分钟的路程被压缩到二十五分钟,还剩一小时烟花才开始放。回了酒店,他们歇了会儿,各自洗完澡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夜景。
而尝鲜积极分子已经把酒拆了,味道和他想象中一样,酸甜的,也不冲鼻,非常好入口。时恪一边喝着,一边整理手帐。
“时老师,我能拿着照片发微博吗。”黎昀扒楞着怀里的相片。
时恪:“发吧。”
黎昀从里头挑出那张接吻照,夹在指间翻转过来,“这张不发,但是下次扫墓可以带去给我妈看一眼。”
时恪睁大了眼睛。
“逗你的。”黎昀笑了笑,“我自己留着,搁床头。”
花十五分钟编辑好微博,点击发送后就没再管,黎昀再一抬眼,发现酒瓶里的液体只剩下一半。
“够了吧。”这个度数能喝到一半算是有点超了,关键这酒加了不少果汁,一不留神就容易喝多,黎昀伸手却抓了个空,“再喝下去该吃药了。”
“没。比起之前的量,我对酒精的耐受度好像……”时恪攥着瓶子,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手势,“高了这么一点。”
“还高。”黎昀笑叹道,“眼睛都眯瞪了。”
时恪坐起来,胳膊放在小茶几上,撑着下巴不承认,“不可能。”
黎昀在他面前晃晃手,“这是几?”
“这是巴掌,你没比。”时恪其实有点晕,虽然不痒,但是身上有些酥酥麻麻,敏感到连吹来的风都变得像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