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_作者:余酲(28)

2025-02-19 评论

  可是陈仅睁不开眼睛,不仅是因为过敏。

  这感觉像是被魇住了,被看不见的绳索束缚在梦里,陈仅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脏也怦怦狂跳。

  尤其当察觉到黑影覆盖而下,将最后一缕阳光吞没——

  那人手臂撑住椅子两边的扶手,俯身,温热的吐息拂过唇畔。

  紧接着是更热一些的,柔软而干燥的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呼吸一霎停滞,时间也静止。

  直到五感复原,那么多喧嚣杂念一齐涌入脑海,陈仅猛然坐起。

  盖在脸上的手册滑落下去,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清明,可惜偌大的会客厅里空空如也,除了他微微急促的喘息,听不到一点其他动静。

  陈仅茫然地转头,窗外的梧桐絮还在随风四处飘散,给春日增添一份荒芜的萧索感。

  不知是否错觉,那个短暂到不真实的吻,似乎也有一种告别的意味。

 

 

第16章 冰冷与炙热

  下午两点,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时,梁辰正在大口大口地啃苹果,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还不停。

  发现有人进来才抬头,见是梁霄寒,眼皮又耷拉下去。

  梁霄寒是在梁建业的授意下来做说客,因此态度算不上积极。他在梁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是怎么想的,两个项目都要退出?”

  梁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头都没抬:“不是正合你意?”

  梁霄寒笑起来:“你这孩子,尽说胡话,你爷爷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就是想把你当继承人培养……”

  “别装了,这里没有监控。”梁辰靠着椅背,仰起脸,视线朝下看对面的人,“我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十五岁的小孩了,现在我要退出,叔叔你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吧。”

  梁霄寒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直到消失殆尽。

  他还是冷笑一声,哪怕眼中没有一丝笑意:“话我带到了,听不听由你。如果你坚持退出项目,在老爷子面前,也请你统一口径,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梁辰只是静静地看着梁霄寒,不说话。

  梁霄寒只当他答应了,不欲多逗留,站起来,转身。

  快到门口时突然顿步,梁霄寒转回来,似笑非笑地问:“除了那辆车,你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梁辰一怔,瞬间的反应没有逃过梁霄寒的眼睛。

  像是已经得到答案,不等他开口,梁霄寒推门离去。

  梁建业正双手搭着拐杖,坐在大堂旁边的接待室里生闷气。

  见梁霄寒返回,梁建业心急地问:“那小子怎么说?”

  梁霄寒走到沙发上坐下:“跟在工地那会儿一样,说不想在这儿干了,想换个环境。”

  “前阵子还好好的,给他安排进公司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见,怎么突然就……”

  梁建业的脸越拉越长,“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好好劝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会。”梁霄寒笑说,“他可是我的侄子,您唯一的孙子,我当然希望他好,总不能真让他去看厂房当保安。不过——”

  稍作停顿,梁霄寒说:“既然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勉强也是徒劳,反正咱们家也不是只有这一份产业,依我看不如把他换到新开的家居用品商……”

  “胡说!”梁建业打断他的话,“小辰是梁家的长孙,当然得留在集团的主要公司,做核心项目,怎么能下放到底下的小商场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现眼呢!”

  听到“丢人”两个字,梁霄寒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接话道:“您说的对,是我欠考虑,想着让他去基层磨练磨练也是好事。小辰样样都好,就是太年轻,心性有些浮躁。”

  似是发觉自己刚才语气太重,梁建业轻咳一声:“总之你帮我好好劝他,摆事实讲道理,无论如何让他打消退出项目组的念头。”

  梁霄寒应了下来。

  没多久,梁建业就起身离开。实际上他原本就没打算来公司,只是因为梁辰突然“发疯”,让他不得不走这一趟,提点小辈们几句。

  梁辰心意已决,什么都听不进去,梁建业就只好拿梁霄寒开刀,把压力都放到他身上——这一点倒是和上次一样,梁辰不愿意用强硬手段解决“钉子户”,梁建业就私底下让梁霄寒找人去解决。

  好一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梁霄寒坐在沙发上,良久一动未动。

  直到午后的光线一丝一缕被收走,整具身体都被黑暗掩埋。

  又到下班时间,陈仅接到梁霄寒发来的消息,说半个小时后在楼下等他,一起吃晚餐。

  略显强硬的态度,陈仅知道这次躲不掉,收拾桌面文件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拖到近七点,才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见梁霄寒站在路边,手里夹一支烟,火星在暮色中明灭。

  见陈仅来了,梁霄寒快速抽两口,把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然后绕到后座亲自为陈仅打开车门,笑说:“想约你吃顿饭真不容易。”

  去的是岚庭,这回只有他们两个人,入座的时候陈仅才放松下来。

  点的还是上次的那些菜,鸡汁蒸笋丝放在陈仅面前,陈仅夹一筷子放进碗里,两三根一次慢腾腾地往嘴里送。

  梁霄寒看着他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记得那年第一次去中部山区的农村,飞机转火车再转大巴,最后步行四五公里才抵达目的地。

  村长带着几名学生在村口迎接,陈仅就在其中,瘦瘦小小的一个男孩,头发有点长,盖住了眼睛。被问到学习怎么样,他畏缩着不敢抬头,声音却很有底气:“我是全校第一。”

  中午在当地学校食堂吃饭,村里为迎接客人杀了一头猪,烧了满满一大锅红烧肉。村里的孩子们平日少见荤腥,看见肉都眼冒绿光,一哄而上举着饭盆争抢,喧哗声中,却见陈仅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碗里放着咸菜豆角,夹一小筷放在米饭上,再连一大口米饭扒进嘴里。

  当时的梁霄寒就觉得这孩子有意思,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问他怎么不吃肉,陈仅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够吃。”顿一顿,加上一句,“我不饿。”

  后来陈仅到N市读大学,第一次到梁家拜访,已然褪去小时候的青涩,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不过仍然寡言少语,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只夹自己面前的菜,离得远的菜看都不看一眼。

  从前梁霄寒只当他是胆小怕生,后来次数多了才发现陈仅是懒得,能吃就凑合吃了,何必胳膊伸那么长,就为吃一口肉。

  这样的性格放到工作上,就是不够有野心。

  哪怕他已足够努力,自发地向上进取,却不愿从其他人手里抢夺,明知道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把其他竞争者踹下山崖才能第一个到达终点,他却能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伤而放弃。

  当年曾发生一件事,陈仅考入高中那一年,他的姑姑把存有善款的存折从他奶奶那里偷走,由于不知道密码取不出钱,还跑到他们祖孙俩家里大闹,扬言这钱不分她一半她就不让陈仅继续上学。

  陈仅这个姑姑惯会耍无赖,连村长出面都摆不平。最后是陈仅打电话向梁霄寒求助,梁霄寒派助理带一名律师过去,用法律条款震慑住姑姑,才将这场风波了结。

  等到陈仅后来考上N大,和梁霄寒的关系也发生变化,梁霄寒曾为了哄他开心,问需不需要帮他教训他姑姑。也不要她的命,就让她们家种不了地,再收了她们家在村里的房子,当年她怎么把陈仅和奶奶逼上绝路,现在就怎么还回去。

  陈仅拒绝了,他说:“没必要。”

  梁霄寒看得出来,他并没有那么恨姑姑,他知道她也是生活所迫,因此不想赶尽杀绝。

  陈仅从来都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道主义者。

  而梁霄寒和陈仅截然相反,他认为这世上的人要么于他有用,要么就是他的敌人。

  何为无辜?

  挡他路的人都不无辜。

  陈仅抬眼,几分疑惑的神情,似是没明白梁霄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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