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定是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了。
上帝不允许我快乐太久。当那一刻来临时,我正读到这句话。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距离我们的婚期,还有七十四天。
时良出门的时候很仓促,仓促到遗忘了带上他从不离身的手机。
手机滴答作响,凭声音判断是一条微信消息。好奇心的驱使让我看见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字句简洁而寻常:属于我们的圣托里尼还会不会来。我的脑子忽然就空了。
于是解锁了时良的手机密码。之前忘了交代:我姓燕叫燕婉。欢愉在今夕,燕婉及良时的燕婉。我的职业是电子密码破译员,工作单位在总参三部。如你所见,我是一名专业的特勤人员。如假包换。
而时良则是一家新兴科技公司的年青CEO,他的父亲更是一家知名国有企业的法人代表,那个企业的知名程度足以到任何一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包括他父亲,包括我自己。
王子和公主的美梦童话在那样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如水晶球骤然落地般地支离破碎,曾经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看似牢不可破的坚固誓言在坚不可摧的现实面前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我在时良的手机里看到了三千页不止的聊天记录与触目惊心的合影照片。那里面是一个个我未知的夜晚,时良和另一个女人的温柔旖旎,缱绻缠绵。以及一场关于交易,关于婚姻的阴谋。很不幸,我是他这场天价婚姻交易毫不知情的女主角。
距离婚期还有七十二天的时候,我开始一张一张的收回婚礼请柬。面对着一张张或疑惑,或震惊或嘲弄的脸,我一遍遍解释着: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结婚了,总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不想结婚了而已。
面对父母的震怒,我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跟时良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想结婚了。对不起。好,好,我滚就是了。爸爸妈妈保重身体。
没有人知道我独自经历了怎样一个山呼海啸般的夜晚。当我再次见到时良,已是翌日的凌晨五点二十。
他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间的门,意外的看见满室刺目的光亮。他的未婚妻端坐在这满室的光亮里,面前是他昨夜匆忙中遗落的手机。
时良,我们分手吧。当这一刻终于来临时,我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什么?时良似乎并没有听清,只是走到我的身边拿起了被他遗忘的手机。微微颤抖的手势泄露了他此时的心境。呵,到底还是高看了他。
我们分手吧。我再次看向他。
公司新上的系统出现了一个严重的BUG,我一直处理到现在,你不要瞎想——时良用背对着我。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平稳且诚恳:我们都要结婚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无理取闹。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不易察觉的亮了。这一次,已经被点亮的屏幕没有逃脱我的双眼。
屏幕上出现了他和另一张今晚才被我熟悉的如花笑靥。正是他进门前一刻才被我点开的照片,热辣新鲜。
时良突然就沉默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男人,可他每一次的沉默我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没有例外。
我都看见了。我语意温柔,一如每一个他加班的深夜,我等他归来的日子。
你看见什么了?他的声音里有不自觉的颤抖。我不欢喜。
都看见了。我竟然微笑。所以我们没有可能了。
他终于面向我,明亮的眸子比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还要闪亮。我在心里不自禁地叹息:他可真漂亮。
他一字一顿:为什么看我手机?
好奇。我诚实地看着他的眼睛。他说过的,我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审视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辨别我是否说了谎。过了很久,但也许只有几秒钟,他突然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我的头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一定把他撞疼了。我想。
没有解释,也没有对不起。他就这样抱着我,紧紧地,我几乎窒息。我忽然很想摸摸他的脸。
这就是我无数次贪恋着的怀抱。脑中不可遏止的浮现了许多张画面。他和那个女人。这个怀抱,那个女人也曾这样抱紧过,这张脸庞,那个女人也曾和我一样的抚摸过,甚至他们也曾如同我们一样耳鬓厮磨的欢爱过······我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