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的另一侧,一名穿着黑色中山装,带着礼帽的中年男子候在那里,男子转身,鹰眼上驾着一副金丝眼镜框,嘴里叼着一个烟斗,看起来斯文而又充满智慧,“你来了。”
蒋寒洲肃然起敬。
男子笑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接受。”
男子拿下嘴里的烟斗,赞赏道:“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是一个输的起的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蒋寒洲低声喃喃,“以前是,现在或许不是了。”
男子沉默了一下,抖掉烟斗上堆积的烟灰,“这么些年,我们看着你长大成为独当一面的军人,这条路很幸苦,你想好,继续走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蒋寒洲面色冷峻,垂目,“是,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没有国,哪来的家。”
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口中充满赞叹,“过些时日,我们会安排你与黄蜂碰头,按计划进行!”停顿了一下,他有些惋惜道:“趁现在,该做的都做了吧,不要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蒋寒洲难得的敬了一个军礼,目送中年男子离开,在湖边站了许久,他摸了摸衣兜,记得前两天有人给他发过一支烟,他没有抽,只是随手放进了上衣口袋里,终于,他在左口袋找到了那支皱皱的黄烟,他是不会抽烟的,就像他讨厌喝酒一样。
他拿出洋火机停顿了一下,这东西是温锦懿送给他的,他淡了眉眼,扬手将那玩意儿丢入了湖中,随后拿出火柴,点燃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抽烟,呛得俊脸通红,咳嗽了许久,他又狠狠抽了第二口,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将烟头用力丢下,碾了碾,大步离开。
入夜了,停云估摸着蒋寒洲今夜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坐起身想要下床喝点水,谁知窗外一个身影走过,她心下一惊,急忙又躺了下去。
蒋寒洲面色凝重的来到床边,深深的看着她不言不语,许久,他从后面抱住停云,长久的沉默。
停云身子一僵。
蒋寒洲深深的将头埋入她的肩窝,“对不起。”
停云心中的防御渐渐崩塌,她的身子渐渐柔软,她嗅着他身上浓烈的烟味,皱了皱鼻子,“你抽烟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说,一遍比一遍痛苦。
停云缓缓转过身子,想要看清他的脸,“寒洲你怎么了?”她知道,他只要一有心事便会这样沉默的抱着她寻求安慰。
“你相信我吗?”蒋寒洲俯首在他的肩窝,梦呢般问了句。
“你是我的丈夫呀,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呢?”停云焦急的想要看清他的脸,“寒洲,你逢着什么事了么?”
蒋寒洲只是拥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沉沉的呼吸和痛苦包围着她,他的沉默像是无边的海水冲刷着她的心她的身体。
“那你相信我吗?”停云捧过他的脸。
“……相信。”他有些心猿意马的答道。
停云看见了蒋寒洲漆黑的眸子里明亮的痛楚和执念,这个男人像是孩子一般总是在脆弱的时候依赖她,他遇到什么事了吗?她无声的拥抱他,埋头在他的胸口,“我只爱你啊,关温锦懿什么事呢?”
蒋寒洲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更紧的拥抱了她,“对不起。”
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第二日,蒋寒洲处理完公务,神秘兮兮拉着停云往星湖湾走去,无论停云怎么问,怎么诧异,他都不肯告诉她去星湖湾干什么。
深夜的星湖湾放眼望去,天地连成片片团黑的绒絮,只有雪地上的白色反射出点点银色的光芒,这些淡淡的光片微弱的照亮了半山,像是泼了浓墨重彩的夜行图,覆了层夜光粉,让这团黑的深夜显得那样静谧而不真实,充满梦幻的光感。
蒋寒洲牵着停云的手来到湖边,他外套披在停云的肩头,将她裹住,“冷么?”
停云满目狐疑,轻轻摇了摇头,“来这里做什么呢?”
蒋寒洲将她冰凉的小手搓在掌心,随后神秘一笑,他一笑,沉沉的目光瞬间散发出璀璨的神采,像是停云第一次遇见他时,细碎的光点映衬在他漆黑的眸里,像是包含万物的星辰,那样生动精彩。
其实,蒋寒洲的笑容是极好看的,灿烂而又干净,像是最绚丽的夏花,明艳的转瞬即逝,只是他极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