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锦县还有比温家更厉害的?”秦嬷嬷吃惊道。
蒋夫人不答,只是拿着照片看,似是还看不够,又拿起一旁的放大镜看,“这小模样,一看就是福气的主儿,这让我想起了昔年一件趣事,寒儿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受过一个贵人的恩惠,他总想着报答人家,那时他还只是个乡绅,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他想了个法子,说与贵人结一个孙辈儿的亲家,他相信三代之后,蒋家必然发达,那时通过结亲来报恩。”
秦嬷嬷惊讶不已,“还有这等事,奴竟没有听过。”
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这都多久的事儿了,今儿个若不是看到这张照片上讨喜的小姑娘,我也是想不起来的。”
秦嬷嬷拿着剔子挑了挑老油灯的灯芯,屋内徒然亮了一些,她道:“夫人还记得那贵人是什么人家么?莫不是这照片上的小姐?”
蒋夫人摇了摇头,“早断了联系了,连着姓什么也给忘了,只知道那贵人也来自武汉……”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一下。
秦嬷嬷见蒋夫人面色不好,她急忙岔开话题,“能让蒋夫人亲睐有加的儿媳,可真是少见,这照片儿上的小姐有福了。”
“寒儿还没有回来吗?”蒋夫人脸上的疑云散去,强打精神问道。
秦嬷嬷说,“都半个月没回来了,奴找人去请了几次,少爷就是不回来。”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就寻死觅活,连家都不回了。”蒋夫人训斥一番,“明儿个再去请,如果还不回来,就说我亲自去军部找他!”
“是。”秦嬷嬷道:“夫人,既然少爷对二姨太已经死心了,还留着二姨太作甚,只会让少爷平添伤心啊。”
蒋夫人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女粉面含羞,一头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穿着蓝上衣黑裙的学生装,水灵灵的文气,蒋夫人越看越满意,笑道:“寒儿现在还没有答应新的婚事,只怕对艾停云还未完全死心,我亦不想趁着这个档子冒险,等寒儿答应了婚事,自然留不得她了。”
“是。”
大雨持续了一周的时间,杏花阁的院子里积水成灾,积水漫过石阶倒灌入主阁内,停云抱着蜷缩在角落里,任由那些污水漫过她的脚踝无动于衷。
她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的紧紧的,屋内漆黑一片,她拒绝任何亮色带来的光明,就像她封闭了她的心拒绝外界的侵入那般。
里屋床榻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翻滚,少女似是第一次踏上如此柔软的床,她在蹦跳,一会儿蹦下床左右翻看柜子上的物什,十分新奇喜爱,她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多半是早上来,晚上走。
以前她来是为了找好吃的,现在她似乎看出了停云的落魄,少女来的时候不忘给她带一个馒头,而那些馒头停云饿的时候都会吃掉。
小兰被遣去做苦力,专门负责打扫茅房事宜,她瞅着机会终于外出在胡同里找到了少女,最终在少女的帮助下从一个隐秘的狗洞里钻进了杏花阁。
“二姨太……”小兰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却看见停云蜷缩在水中,小兰失声道:“二姨太……”
她冲过去把停云拉扯起来,“地上那么凉,你的风寒还没好,怎么能睡在地上呢。”
小兰扶着停云往内阁走去,泪流满面道:“太太,你的身上这么烫,怎么又发烧了呢,吃药了么?”
停云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呆怔的看着一个地方。
小兰着她憔悴的脸,撩开她凌乱的发,声泪俱下道:“二姨太,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为你娘家的亲人着想啊,你想想她们,她们现在就在锦县,就等着与你相见,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往后相见了,你让他们怎么办呢?他们定会伤心的啊。”
停云漆黑的眼里掠过一丝光亮,家人……
她似是重新找到了一丝即将离散的魂,元神渐渐归位,口中喃喃,“是寒洲让你来的吗?是他让你来看我的吗?”停云强打精神低低咳嗽道:“帮我告诉寒洲,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是爱他的,我爱他啊。”
“是的二姨太,是少爷让我来看你的。”小兰唯恐停云心力不支,将她扶,慌乱的去找药,随口应答道:“少爷同样放不下太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