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洲薄唇紧抿,许久低声道:“容儿子考虑。”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蒋夫人一手撑着桌子,稳住身体,真没想到寒儿对那个女人痴情到这个地步。
蒋寒洲考虑了几日,蒋夫人便绝食了几日,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小梁终于忍不住对蒋寒洲说,“少爷,老夫人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说如果你不答应这门婚事,她就算饿死,也进不得半点米粮啊。”
蒋寒洲蹙皱在一堆电报中,薄唇微微泛着白,沉默以对。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蒋府内外开始恢复生机,传言蒋帅又要另取妻室,新少夫人是来自奉天的名门之女,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的为了迎接新的少夫人而准备着。
蒋夫人虽然伤了些元气,但心情不错,经过调理不日身子便恢复了些许,她立即给袁家回了信,邀请袁玉然前来锦县。
与此同时,她将风水最好的临风院腾出来,置办尚好的家具物什,最新款武汉律家出产的时髦新衣、首饰样样齐整,恨不得把中商百货都搬进来装点门面。
这等热闹的喜事儿自然少不了唐婉如,她听到消息一大早赶到蒋府,远远的看见蒋夫人亲自在院子里挑选摆件,便笑着上前道:“听说夫人姐姐要娶儿媳了,也不知会妹妹一声,妹妹好做准备。”
“早知道你要来,我新沏的碧螺春都等好了。”蒋夫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便将面前的事宜皆交给了秦嬷嬷,在五儿的搀扶下笑着往屋内走去。
唐婉如知道蒋夫人是想避开人群,便也随着她进入屋中,屋内一改往日阴暗闭塞,卷帘全都拉了起来,窗户也敞开通风,红木家具擦得锃亮,处处都是新气象。
唐婉如笑问道:“夫人姐姐身子好些了?屋里中药味也散了。”
蒋夫人喝了口茶,“身子好多了,这天儿也暖和了,医生说要多活动活动,屋内也多通通气儿。”她放下杯子说,“碧莲还好吧,我看她那日受到的打击不小,毕竟她年纪小,过早接触不好的事务,难免受到惊吓。”
唐婉如幽幽的叹了口气,神情黯然下去,“也不知怎得,这些日子莲儿茶不思饭不想的,真担心折腾坏了身子,恐怕是心疼寒洲的紧。”说完,她瞟了眼蒋夫人的脸色,细细观察。
蒋夫人拿了一粒冰糖放入杯中,轻轻搅动着,“莲儿是个好姑娘啊,只可惜,寒儿没这个福气,我多次提醒他,可他偏偏看上了袁玉然,哎。”
唐婉如没想到蒋夫人这么开诚布公,愣了一愣,“袁玉然?那个袁文才的独女?”
蒋夫人缓缓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新时期怕是不管用咯。”
唐婉如把整个锦县的大家小姐都猜了个遍,觉得没一个能和碧莲相提并论的,没想到竟是奉天那边的大家,袁玉然的名字她两年前便听过,小小年纪便翻译外国诗书,精通三国语言,名震世家小姐,她的背景更是让人不可小觑,唐婉如心里像是泄气儿的皮球,干瘪的揪了起来,难怪蒋夫人抛弃了温家,原来是有更高的高枝儿可以攀附啊。
她收起脸上难看的神情,继而抿嘴笑道:“奉天那么远,怎就结下了这等天赐良缘?”
蒋夫人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函上说玉然与寒儿在奉天有过一面之缘,小女儿动了心思,便有心托付,这不,犹豫了又犹豫,硬是让她父亲写下了这封信来,明知道寒儿娶过妻室,也全然不介意,真是个痴心的女儿,听说是去年见过呢。”
唐婉如勉强笑了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缘分来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蒋夫人点头。
两人谈笑间,秦嬷嬷喜滋滋的从外面走进来,“夫人,奴家阿贵来拜访夫人了。”
蒋夫人并不避讳,笑着招手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秦贵满脸堆笑着走进来,一身灰色的马褂阔腿裤,胸前习惯性的挂着一个银牌,头发梳向一边,他皮肤黝黑,逢人又爱挤眉弄眼,乍一看,像是一只脱了皮的黑老鼠似得。
“哎吆,几日不见,夫人越发光彩照人了,小的问夫人的好。”秦贵油嘴滑舌的打了个千。
蒋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客套道:“秦队长大驾光临,寒舍可不蓬荜生辉,你这么说真是折煞我这个老太婆了。”
秦贵小眼睛里冒着精气儿,眼神一瞟,便看见坐在一侧的唐婉如,他颧骨抽搐了一下,随后老练的笑道:“没想到唐夫人也在这里,小的今儿中了头彩了,一下子见着两个女中巾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