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蒋寒洲从百乐门里走了出来。
“回去吗?”温锦懿微笑的问了句。
蒋寒洲不言语,踏着马靴大步走进了雪中。
“少爷,你不坐车啊?”等在外面的司机小梁急急的问了句,在马路对面将车喇叭按得催命一般。
蒋寒洲冷着脸只管往前走。
“今儿个是什么情况啊。”杨天梳着锃亮的中分,像是顶着两片白菜叶子,走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问道,“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嘛,你怎么惹那位爷了。”
“谁知道呢。”温锦懿微微一笑,弯腰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黄包车。
停云捂着兜里的钱高兴坏了,有了这些钱,在蒋府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她兴高采烈的买了一笼热腾腾的包子,又逛了衣裳店,给自己和长恩置办了几件大衣,方才哼着小曲,从后门回到蒋府。
回去的时候,蒋府上下已掌了灯,杏花阁里,长恩呜呜嘤嘤的闹腾,采灵严厉的呵斥从屋内传来。
停云急急前脚刚踏入屋子,采灵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干什么呢?”停云问道。
采灵盯了眼她手中的一提包子,急忙将手从长恩的腰上缩了回来,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去哪里用得着向你汇报?”停云快步走进屋内,从兜里摸出三块银元,“拿去账上打点一下,争取要点炭火回来,剩余的,你自己留着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采灵嘟囔解释,看着停云鼓起的腰包,怪异的盯了停云一眼,默不作声的将银元收进兜里,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小姐,小姐……”一看见停云回来,长恩留着口水从内阁跑出来,“小姐……”
停云心下酸楚,将长恩蓬乱的头发抚平,摊开袋子,“饿了吧,快吃。”
长恩看着停云回来老泪纵横,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停云笑呵呵的看他吃,整个人都觉得温暖起来,听父亲说,她出身时,是长恩亲手接生的,也因此,打小长恩就疼爱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成长,守护在她身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不至于落得痴傻的地步。
停云想着想着,心中酸楚,便潸然泪下。
虽约好了第二日去百乐门打牌,但停云却失约了,一大早爬起来,发现自己半夜来了月事,而她换下来的月事的布,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来月事的事情,被蒋家知道了,假怀孕的事情被揭穿,恐怕她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哪里还有能力保护家族。
“采灵!采灵!”停云平复着怒气,急急唤了几声。
采灵磨蹭许久,才从外面进来,神情颇为怪异的盯着她,笑道:“有事吗?”
停云面色平静,披了件大衣下床,说道:“昨夜你进来过了?”
采灵笑道:“我一直在偏房候着呀,太太叫我,我才过来的。”
停云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越看心情越是发毛,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疑云,“哦,那你下去吧。”
待采灵退下,停云将门关上,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阵子,不对啊,昨夜她换的月事布,不可能丢的呀,她明明记得压床底了,但是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
停云来到外榻的床上,趴在床边问道:“长恩,你拿我床上的东西了吗?”
“小姐……美……”长恩痴笑着转动帐帘流苏,全然没有回应。
停云暗暗叹了口气,长恩时而清醒小许,时而糊涂,他不可能动她床上的东西,就算动了,那布也不会跑出这个房间。
恐怕,是有心人拿去作妖了。
她的担心在傍晚时分得到了印证,无休止的大雪绵延万里,世界仿佛都装进了白色的幕布中。
停云从容地为长恩做好了饭菜,拿着刀,心一沉,用力划破了白皙的胳膊,而后,用温锦懿之前赠予的药膏涂抹好,才徐徐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用衣袖掩盖。
“小姐……”长恩心疼的抱着她的胳膊,“疼……”
停云微微一笑,“我不疼。”
只是划伤了胳膊而已,如果能保她一条命,丢了这条胳膊又何妨。
果然,不出片刻,杏花阁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停云沉住气,稳坐不动。
张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兴师动众的走进来,“这许多时日不见了,老夫人请二姨太前往明华台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