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赶出来了。”长恩轻轻道:“是温少爷救了我。”
“你是从星湖湾来的么?”
长恩偷偷擦着眼角的泪,“是的,我从星湖湾来。”
停云从围墙上借力踩着周遭的乱石径直跳了下来,处仿佛有根针扎了进去,她若无其事的往屋内走去,“我给你收拾个地方,这样就挤得下了。”
小院里被她收拾的干净整洁,屋内光洁如新,像是全然换了副样子,小男人来到温锦懿身边,粗声粗气的说,“医生,我不让她下床她不听,上蹿下跳,你看那些柴都是她劈的。”
温锦懿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他缓步走进屋内,将工具箱放在桌子上,例行公事般拿出一排银针,随后看向蹲在地上铺被褥的停云说,“艾小姐,方便我为你检查一下么?”
停云起身,若无其事的坐在桌边,伸出白皙的胳膊放在桌子上,她转脸看向门口的长恩说,“长恩,进来坐。”
温锦懿看着停云放在桌子上的手,那双原本细嫩白皙的小手此刻变得粗糙无比,掌心的纹路反复纠缠寸寸裂开,她却毫不在意。
温锦懿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凝神许久,微微蹙起眉头,“若不是我给你开了保胎的方子,恐怕孩子已经被你折腾掉了吧。”
停云看着他,“现在怎么样?”
“差不多快如你所愿了。”
温锦懿拿开手,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写着方子。
长恩在桌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停云的手,不忍露出半点悲伤刺激停云,他只绷紧了脸,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打算的呢?”
停云看向长恩,“你这话我不懂。”
“好了。”温锦懿开完方子,将纸递给一旁的少女说,“麻烦你去医馆里抓这副药。”
少女点了头,拿过纸张飞快的出去了。
“这是保胎药么?”长恩问。
温锦懿微微一笑,“打胎的。”
停云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皮,起身继续去铺被褥了。
长恩面色凝重,“小姐还这么小,打胎势必会伤身,这……”
“她这样不珍惜自己,与自杀有什么区别。”温锦懿收拾了医药箱,用手帕一边擦手一边说,“不如拿了,反而是为她好了。”
“我很脏么?”停云回头,眯眼瞧着他。
温锦懿沉默的看着她。
停云站起身子,“为什么你每次碰过我之后,都会擦手,我很脏么?”
温锦懿擦手的动作一滞,被停云这么一问,他凝神想了一会儿,随手收起白色的手帕装进医药箱一侧,并不回答停云的问题,他看向长恩道:“药回来了,您斟酌着拿,我明日再来。”
待温锦懿走远了,长恩方才叹了口气道:“小姐,咱们这条命是温少爷捡回来的,如若他嫌弃我们,又怎会出手相救呢。”
停云默然。
长恩静静的看着她,小姐变得……十分啊。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流露出丁点的多余情绪,亦不能提及蒋家半分。
一个小时之后,少女将打胎药从外拎了回来,还顺带买了许多的汤包丸子,小男人被香味儿吸引,两人蹲在墙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停云看着桌子上的打胎药,许久,她略带戾气的起身,拿着药包就往外走,将中药倒入药罐子里,作势就要去熬。
长恩跟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姐。”
停云的手一哆嗦,随后望着长恩。
“先不说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了。”长恩不忍道:“单就这个……孩子来说,他……是无辜的啊……”
停云木然的脸上渐渐露出深重的悲哀,她握紧了手中的药包,用力挣脱长恩的手,一意孤行的熬起药来。
长恩从小看着她长大,知晓她的善良与慈悲,她自幼喜爱小孩子,还记得她五岁那年,看着邻居家的婴儿,欢喜的上蹿下跳,每每午休都会翻墙去抱一抱,他看着小姐长大,怎会不知晓她的心思呢?一旦她拿了这个孩子,这将成为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恐怕一生都会活在自责当中,他怎么舍得小姐变成这个样子呢。
“孩子是无辜的啊。”长恩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芷菱,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老爷夫人泉下有知,该有多心疼多自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