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洲端坐在桌面,垂眸,缓缓握紧了拳。
时间快到的时候,袁玉然穿戴整齐的从隔间走了出来,双眼肿的像是核桃,可是唇角却恢复了温柔的笑意,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般,优雅而又从容,她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挽了漂亮的发髻,穿纯白的旗袍,施施然在他身边坐下。
“寒洲,你总说没有收到过女人的礼物,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袁玉然伸出手,拎着一个锦黄色的貔貅护身符,皎洁的笑道:“我手笨呢,绣的不好,也算是礼物了,往后若是想起我了,可以看看它。”
“走。”蒋寒洲沉沉说了句。
袁玉然微笑看着他,仿佛想用这样美好的笑容掩饰滴血溃烂的心。
蒋寒洲忽然起身,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去,“我会制造出被打伤的假象,从后门的星湖湾走,后山会有人接应你……”
“我走了你就会死!”袁玉然目光犀利,低声道:“寒洲!他们都说你叛变了,可我不相信你会叛变,想想你撑到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叛变了,就好好做你的叛徒!我袁玉然永远相信你,你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山田既然敢放我出来,势必里里外外设下了重兵埋伏!你不要自欺欺人!”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蒋寒洲强行拉着她往蒋府外走去。
“你这是意气用事!”袁玉然忽然甩开他!“我认识的蒋寒洲敢爱敢恨,能屈能伸!你……”
正在这时,蒋府的大门被人轰然推开,山田带着兵守在门口。
蒋寒洲和袁玉然同时往门外看去,两人因了争执还未拐入前往后院的巷子,便这样暴露在了敌人眼前。
山田站在北华大街上,身后是跟随的一队关东小兵,他阴测测的笑道:“蒋督统,这是要去哪儿!”
此时蒋寒洲正好抓着袁玉然的手腕。
袁玉然反应快,反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冲着蒋寒洲怒骂道:“我袁玉然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汉奸!不是要抓我去山田那个狗贼面前对峙吗?不用你费心了!山田来了!”
她忽然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向着山田跑去,却被蒋寒洲一把扯了回来,他倔强的将她禁锢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袁玉然用眼神迫视他,暗示他赶紧放手,山田就是利用她来试探蒋寒洲,如果蒋寒洲露出一丁点蛛丝马迹,势必被除之而后快,她拼命厮打他,在抓挠他的同时,飞快在他耳边说了句,“别忘了你的使命!你还不能死。”
蒋寒洲猛的一震,眼底掠过一丝浓烈不舍得悲戚,那一抹刻骨的不甘转瞬即逝,缓缓的,他放开了袁玉然的手,却在松手的那一刻,又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用力丢给了一旁的关东小兵,看似是擒拿住了她,实则是担心她飞蛾扑火。
山田拄着军刀,缓步走了进来,冷笑道:“我给了督统两个时辰,督统好一番云雨春宵,应了中国那句老话,小别胜新婚,不知督统在床上对贵夫人审问的如何,有收获吗?”
蒋寒洲垂眸,面无表情,“不肯招供。”
山田冷笑道:“本少佐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证明贵夫人是红匪安插在蒋督统身边的特务!蒋督统之前丟的那批军火,便是她从中作梗,还望督统不要贪恋鱼水之欢,这样的人物,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他缓缓踱步行走,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握放在刀柄上。
“是。”蒋寒洲忽然收敛了所有凌厉的气息,恭顺道。
袁玉然被关东小兵狠狠的擒住身体,她努力抬起头,恶狠狠冲蒋寒洲啐了口,“走狗!”
蒋寒洲接过一名小兵递过来的帕子从容地擦了擦脸,“少佐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样的人物留着也没用,自然是枪决。”山田淡淡说了句,“别死在蒋督统的宅院里影响督统心情,带出去。”
话音刚落,立刻有小兵将袁玉然押上了北华大街的街口,胆战心惊的百姓见这阵仗,早早的关门闭户,躲在门口偷看。
长街透着灰白的寥落之感,这些日子老百姓该逃的逃的,该躲的躲的,只剩下一些来不及走的偷偷摸摸的活在这座小城的某个角落,直到山田放出话来,百姓若以大日本帝国马首是瞻,服从关东军,促进大东亚共荣,是可以在锦县平稳生活的,于是软硬兼施下,不少商户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