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差不多晚九点了吧,这个点应该都睡下了,他在黑夜中站了会儿,转步正要离开,忽闻院子里女童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便有女声轻斥道:“艾甜甜,你赶紧给老娘滚去床上睡觉!再乱跑,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奶奶,奶奶,妈妈要打我了呀。”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连连尖叫的欢笑着往奶奶身后躲去,边跑边说,“奶奶,妈妈要跟沈叔叔干羞羞的事情,他们亲嘴嘴啦,哈哈哈!”
“艾甜甜!”茹璃哭笑不得的轻斥声传来,呵斥道:“我的妈呀,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小小年纪怎么跟个是非精儿一样,你给我过来!”
艾甜甜虎头虎脑的爬上了沈必钢的肩膀,骑在他的头上说,“沈叔叔,快带我跑,不要被我妈妈抓到了,快呀,驾!”
于是沈必钢憨厚的护着艾甜甜往院子外走去,一开门,便见蒋寒洲沉默的站在门口。
沈必钢微微一怔,忽然变了脸色,急忙将艾甜甜放下,颔首道:“督统。”
茹璃一看到蒋寒洲来了,瞬间容光焕发,赶紧走过来,将艾甜甜抱了起来,“妹夫你怎么来了,是想我们了吗?怎么不把我妹也带来。”
她向来嘴甜,最是有眼力价,只要一喊蒋寒洲妹夫,他便龙颜大悦那般心情甚好,只是今日,他的面色不太对劲,淡淡笑道:“是呢,想你们了。”
院子里的风灯随风摇曳,将整个三厢房照耀的灯火通明,艾甜甜一向喜欢蒋寒洲,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跳进他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唤道:“小姨夫。”
茹璃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紧忙按住艾甜甜说,“明儿个要跟着教书先生识字,赶紧给我睡觉去,等你下次考一百分了,我带你去见小姨去。”
艾甜甜一万个舍不得,可是又惧怕茹璃动真格的,只得趴在茹璃的肩头,远远的冲着蒋寒洲喊道:“小姨夫,下一次你一定要带着小姨来呀,我好想她啊。”
蒋寒洲笑说,“好。”
茹璃抱着艾甜甜进了屋子。
沈必钢默默地退至门外,关上了门,守在门口。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蒋老夫人站在屋檐下,一身墨绿色的袍袄,头发挽成了工整的发髻,勤俭而又素净,慈眉善目的看着他。
蒋寒洲沉默的站在院子中,许久,轻轻唤了声,“妈。”
他的到来,蒋老夫人自是欢喜的,只是她太了解她这个儿子了,从小到大,他只要有了难以负重的心事,便这么突兀的跑回来,她缓步走了过来,轻轻拂去他碎发上的雪粒,平整了他的衣角,发现他瘦了很多,手指不经意碰触他腰间,蒋寒洲皱了皱眉。
蒋老夫人察觉到异常,打开他的风衣看了眼,脸色变了变,“怎么受伤了?什么时候伤的?伤了几处?都在哪里?”她慌忙检查了一番,发现蒋寒洲身上起码有四处枪伤,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也伤的不轻,这傻孩子,受伤了总这么藏着掖着,若不是她见他脸色不对,是不是要一直对外瞒着。
蒋寒洲淡淡笑,“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蒋老夫人心疼的唇角微微颤抖,又仔细检查一番,那些伤口细小,缝合细密,纱布里染了药水,只有一处似是裂开了,有血迹染红了纱布,虽没有大碍,可是看着就是心疼,她埋怨的看他,“伤成这样,怎么不在医院修养,这样到处跑,不疼吗?”
“不疼。”蒋寒洲微笑。
怎么能不疼,寻常人割了手都十指连心的疼很久,他这是受了枪伤,恐怕走一步路,都疼痛难忍,还翻山越岭的来看她,蒋老夫人忍下眼泪,心疼道:“瞧瞧,这伤口恐怕裂开了,走,找寨子里的医生看看。”
蒋寒洲不为所动,笑了笑,“妈,你这里有酒吗?”
蒋老夫人不解的看着他。
蒋寒洲说,“不是什么要命的地方,喝点酒就好了。”
蒋老夫人闻着他身上的酒味,“你这刚刚喝过了,还喝?受了伤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待着,到处喝什么酒,身体不要了吗?命也不要了吗?连妈也不要了吗?”
蒋寒洲笑而不答。
蒋老夫人看了他许久,晓得他有他的想法和坚持,怕是又在外面被伤透了,才这幅样子跑来了,她忽然偏开脸,在蒋寒洲看不见的角度,擦去了眼角的泪,责怪道:“臭小子,这么久不来看我,一来便是这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