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当天晚上,月儿便不准小姑娘跟温锦懿睡了,她看着佣人给小姑娘洗完澡,小姑娘穿着小睡裙从楼下往温锦懿的房间跑去时,一把将小姑娘拦住,笑说,“小家伙,晚上跟阿姨睡好不好?”
许是她脸上的刀疤让小姑娘感到害怕,小姑娘忽然哭了起来,月儿捂住了她的嘴,抱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半诱惑半威胁的硬是将小姑娘留在自己房里,可是孩子总是哭,她便不耐烦的往孩子嘴里塞了两颗安眠药,等孩子昏睡过去了,她方才起身走了出去,反锁了门。
她给温锦懿端了参汤过去,推开房门的时候,便见一个洋人正在对温锦懿做检查,竖上了药液袋子,随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了几盒药,用蹩脚的中文说着什么。
温锦懿默默听着。
月儿缓步走过去,将参汤放在一旁,洋人看了眼,随后闻了闻味道,对月儿说,“这个东西不能喝。”
月儿怔了怔,尴尬的点了点头。
温锦懿微笑说,“放着吧,喝了也没什么影响的。”
月儿唯恐温锦懿喝了,急忙端出去倒了,随后又走了进来,待洋医生离开了房间,月儿缓步走上前。
他穿了洋医生特意为他拿来的白色无菌病服,端坐在床头,手中捧着看了一半的书,灯光昏黄,在白色的病号服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显得皮肤更加苍白了,如画的侧脸安静中笼了一层淡淡忧郁的气息。
月儿痴痴的看着,随后爬上床,毫不避讳的掀开他衣服一角,看了眼他背部的伤,说,“结痂了,好的真快。”
温锦懿笑说,“明皓安排了最好的药,自然好的快,阿舒呢?”
月儿的心莫名的一抖,在床边就势坐下,笑道:“孩子今晚闹着跟我睡,我先安顿她睡下了。”
“嗯,小家伙太瘦了,营养跟不上。”温锦懿揉了揉眉心,唇角含笑,“要制定一套营养表了,明儿个给孙厨,按照营养表上的要求,严格安排用餐。”
月儿微笑点了点头,“你也在养伤期间,早些歇息吧,我看着你睡下了,再去睡。”
温锦懿怔了怔,随后笑望着她,眸光变得幽深。
月儿受不住他这样深沉的目光,许是冒犯的干预他的生活让她心里没有底气,她笑说,“你这几日倒是心情很好,听说每日都睡的很晚,我不放心,再怎么开心,也要先把身子养好。”
温锦懿沉默了一瞬,微笑,“再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月儿不太明白他这番话的含义,便沉默的陪在他身边。
他低头看书,她便坐在床边看着他,总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她晓得下午的时候,他让她跟随高明皓离开,但她不肯,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你……”月儿想要问他什么要送她走。
“嗯?”温锦懿抬眼看向她。
月儿心口一堵,摇了摇头,终究是问不出来,左不过是为了保护她,明知道答案的事情,问了做什么呢,何况他也没有强迫她离开,也没有深究,还是算了吧,他不提,她也不要问了,她说,“没什么,你看书。”
她坐着尴尬,便伸手从他床头柜上也抽出了一本书,书籍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她看不懂,真想知道这书里写的是什么啊,莫名的焦躁而自卑,尴尬无处不在,愈发觉得他是一本永远读不懂的书,一座永远翻不过去的山脉,她暗淡了眼角,低着头无趣的翻着。
缓缓的,一本灰色皮子的书递到了她的眼前,月儿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温锦懿。
温锦懿温柔的笑,“朋友从俄国带回来的伊伊希施金画册,我很喜欢。”
他特意挑了易读的本子给她,月儿愣愣的接过那皮子书,怔怔的翻看,里面都是风景油画,有忧伤的,有滂沱的,有火山般愤怒的,也有小溪般寻常明媚的,她莫名的看得懂,甚至能从那些幽径的风景里看出某种深藏的感情,她默默地翻着,心被温柔的撞击,果然,哪怕他变得那样陌生,可是本性是不会变得,某个时刻,他暴露的纯良,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动情的说,“可不可以教我识字。”
温锦懿温柔了眉眼,“好,等一切结束。”
有人敲门,随后房门被人突兀的推开,阿褚缓步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内难言的气氛。
月儿一惊,阿褚不是中了枪伤吗?怎么还能活动……他如果接近温锦懿,一定是带回了跟那女人相关的消息,她下意识拦在阿褚面前,“锦懿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