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停云的心里划过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到震惊的无以复加。
如果她猜的没错……
假如寒洲有另一个身份,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党派政见不同,所以蒋寒洲获取的第一手情报消息不会在隶属国民党派的自卫军内消化,因为国民党一直对日本关东军奉行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不抵抗政策,甚至正面遇见,也要退避三舍,这种情况下,哪怕国民党高层知道了那批生武的存在,很快情报会被上面压下去,位于锦县的自卫军更是没有权力违抗上面的命令采取消极应对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而会泄露消息打草惊蛇。
蒋寒洲应该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若是他动用伪军一意孤行,擅自行动,很快会被上面革去军职,结果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有假意不知,顺应大势才会平稳顺遂的坐稳督统的位置。
所以他利用职权,将所有收集到的情报独自消化……用他另一个身份将情报传达出去,交给第三方势力积极应对寻求办法……
那么这个传达的渠道……会不会就是袁玉然……
袁玉然死后……
她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袁玉然的位置……
停云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钢笔,陈先生将这一切当真做得滴水不漏,连她都没察觉到便这么被人利用了,真以为让她监视蒋寒洲,她竟还劝说蒋寒洲不要做汉奸,要悬崖勒马。
她记得当时她试探蒋寒洲的时候,蒋寒洲一点反应都没有,可就在那个时候,他将押运粮草去往奉天的路线消息看似不经意的泄露给了她,实则是不动声色的通过她的口将情报传达了出去。
到底是他们算计了她,还是她自以为的仁至义尽帮助了他们。
停云电闪雷鸣间想通了全部,脸色惨白的像是漂泊的云层,他们都知道,蒋寒洲知道,陈先生知道,袁玉然知道,他们待在共同的圈子里,共享所有的情报,用最冷静地头脑看着她兜兜转转踟蹰徘徊,为了他们寄予她的任务矛盾挣扎,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她……
他们都知道这次押送“粮草”的任务会有多么危险,所有人都知道,却都瞒着她,若是她也知道,她无论如何都要跟寒洲见上一面,怎会让他临走之前产生那样的误会。
“二姨太……聚福楼到了。”赵子龙察言观色,短短一会儿时间,他便在停云的脸上看到了悲戚、怒意、后悔、痛苦等一系列复杂情绪的变化,最终定格成了一张坚韧冷静地脸,那张脸上还挂着冰凉的泪水,心中莫名的一动。
停云抬起颤抖的睫毛往外看去,聚福楼里的人已经都放了,空空荡荡的散场,萧澈站在大厅里与一名男士低声说着什么,三五个小厮正在撤离桌椅,打扫卫生,三楼姑娘们的生意依旧红火。
停云深吸一口气,按耐下心底所有的悲怆,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何况情况还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地步,那么一切都还可以力挽狂澜。
她将手中的纸条交给赵子龙说,“子龙,我不方便现身,你是伪军的人,行的正坐得端,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去,帮我把这个纸条放进聚福楼戏台子左侧最后一个钟鼓夹缝里,不要被人察觉了,这是能救寒洲一命的东西。”
这么一说,赵子龙的神色顿时严肃下去,郑重点了点头,接过纸条,脱掉了身上的防化服,穿上大衣缓步走下了车,没多久便从聚福楼里走了回来,“办妥了,不会有人察觉。”
停云说,“可以把车停在路边等等吗?暂时不离开。”
沈必钢怔了一下,说,“茹璃在山头等你,二姨太,要不你跟我们先回桃花寨子,等半个月,督统就回来了。”
停云摇头,“我不放心,再等等。”
她的话说一半,藏一半,沈必钢和赵子龙一头雾水,彭寨主皱眉抽着水烟袋,都说这个二姨太性子乖张,做事独断专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一肚子心事全写在眼睛里,却什么都不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难怪把他寒洲兄弟给折磨成那个样子。
哎,他沉沉叹了口气。
直等到天空破晓,关东军部第三轮厮杀展开,黑沉沉的狼烟从军部上空扩散开来,枪火声还在持续。
破晓的天微微亮,若是以往,大街上赶集的老百姓便已经熙熙攘攘了,但是今日却寥寥无几,似是被吓坏了,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而此时,沈必钢和赵子龙坐在车内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不知道二姨太究竟想干什么,让他们三个大男人干等着,着实有些心焦,焦的彭寨主开始抖起腿来,而停云沉默的坐在两个大男人之间,感受到了他们焦躁的情绪,正要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