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到那本病例,我稍稍有些不安,“这是我的病例?为什么我会有病例?我又没有生病。”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孩子?”于医生很严肃地问我,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便收起了那份羞涩,大方地承认:“是的,我很喜欢他,那种想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喜欢。”
“那我就必须告诉你。”他将按在病历上的手移开,然后将病例递给我。
我困惑地将病例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字迹我能看得懂,才看了几行,我便不解地问于医生:“脊髓小脑变性症,这是什么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病?很严重吗?”
于医生的眼眶有些红,脸色很不好,他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不是小病。
“治不好吗?”我忍不住问,“会怎样?”
“这个病,初期你会走路走不稳,容易摔跤,看东西有重影,无法准确判断你与物体之间的距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悲伤的情绪,“到中期,你会发音不准,无法说话,走路困难,无法写字,吃东西容易呛到。”
“后期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很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骗人的,可是我现在有的症状,不就是发病初期会有的症状吗?
“后期,说话极不清楚,甚至无法说出任何语言。肢体乏力,不能站立,需靠轮椅代步。理解能力逐步下降,最后失去意识,永远无法醒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宛如置身北极寒冰中:“那……能治好吗?”
于医生移开视线,不忍心看我,也没有回答我的话,可是他的表情再次出卖了他。
这种病是治不好的。
我看了一下病历上的日期,是三年前,也就是我高二那年,从楼梯上摔下去那年。他们谁都没有告诉我,我得了这种治不好的病。
我以为我会摔跤,只是偶然,只是太冒失,我以为看东西看不清,拿东西接不住,只是因为太疲惫没有休息好。
现在却突然之间让我了解,早在三年前我就得了不治之症,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还有那个我爱着的少年,我想与他白头到老,永远走下去。
真可笑,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哪里有什么永远?我的终点,抵达不了他在的对岸。
在我奋不顾身、一往无前地喜欢一个人时,从未考虑过未来;在我想要一个未来时,我早已寸步难行。
“我还有多久可以活?”我用力忍住眼睛里的泪水,我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哭,不然陈浩看到我红红的眼睛,一定会问我,那时候的我,要怎么回答他呢?
“三年前,你就被诊断出患有这个病,虽然这些年,每月一次的治疗没有间断,但这也只是延缓了你进入中期症状的时间而已。从你最近频繁出现的症状来看,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无法走路,无法说话。”
“那到时候,是不是脑海里记着的那些人和事,都会开始遗忘?”我哽咽着问,“是不是最后,我会将所有人都忘记?”
“不,不会。虽然身体机能倒退,但是你的智商不会衰减,你全部的记忆都会原封不动,一直陪着你到最后的时刻。”于皎摘下眼镜,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对不起,江琳。”
“不要说对不起啊。”我的眼泪怎么忍都忍不住,“别说对不起。”
“我是医生,可是我救不了你。”他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哽咽,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知道我的病症,却什么都不能对我说,面对着一个他注定救不了的人,他应该比我更加难过吧。
“不会遗忘就好。”我紧握着双手,“这些年,轰轰烈烈,没心没肺的,其实很开心,不会遗忘就好了,这样喜欢的那个人,就能陪我长眠吧。”
“于医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擦掉眼泪,微笑着看着他。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他急忙说。
“别告诉外面的那个人我喜欢他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原来我想看完医生后,我就跟陈浩告白,可是现在的我,已经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了。
“我答应你。”他点头说,“我不会告诉他的。”
“谢谢。”我由衷地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