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笙和林嫮生闹僵,所以顾墨笙叫她去看林嫮生的时候,也是阳奉阴违,看见林嫮生露面,只怕拆穿,连忙接上去,拉了林嫮生的手说:“嫮生,前两天我来看侬的辰光侬全在睏觉,真是急煞我,现在看到侬毛病好了我就放心了。”
林嫮生面孔上有了一点笑:“谢谢你的花和水果。”
顾墨笙听见这句话,嘴角微微一翘。顾玉笙也笑了:“我们是朋友,侬忘记了啊。”她话还没讲完,陆凌桓就走到了林嫮生身后。顾玉笙看到他,面孔一下子红得象块红布,喃喃细语地叫了声:“陆家阿哥。”
陆凌桓是真不记得顾玉笙,看林嫮生和这个小姑娘说话,又听她叫了这么声,再看了她眼倒真是有些眼熟陌生:“你是嫮生的同学?”
顾玉笙通红的面孔一下子白了下去,勉强笑了笑:“陆家阿哥,我是嫮生的学姐,我姓顾,顾玉笙。嫮生没有和你提过我吗?”
林嫮生脸上的笑容在听见顾玉笙这句的时候就淡了,慢吞吞地说:“阿哥,现在侬晓得啥银是顾玉笙了伐。”陆凌桓看也不看顾玉笙,只同林嫮生说:“现在晓得了。”领了她要往一旁的桌子走,顾玉笙叫他们抛在当场,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
顾墨笙看着陆凌桓给林嫮生拉开椅子,又拿手绢将她面前的桌面揩干净,脸上带了笑地同她轻声说话,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陆凌桓问的是林嫮生要几笼蟹黄小笼,垂眼看下了手表,慢调整了下腕表松紧,才同顾玉笙讲:“你还站着做什么,小笼要冷了。”
顾玉笙本来就是又羞又气,叫顾墨笙这句一讲,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忍气吞声地回到桌边,她刚刚坐定,就看见自家大哥毫不留恋地已站起来,走到林嫮生和陆凌桓桌前,面孔上带笑着叫了声:“陆先生。”
林嫮生一抬头,看见了顾墨笙,正要站起来,叫陆凌桓按住了:“顾先生,幸会。”自己站起来向顾墨笙伸出了手。一上楼陆凌桓就看见了顾墨笙,大家都是在商场上混的,见面也不是第一次,陆凌桓是第一次看见顾墨笙脸上有这样柔软的表情,他眼睛里的神色几乎可以说是温柔。陆凌桓自己也是男人,看见顾墨笙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就借着顾玉笙一句话说错,林嫮生有点不喜欢把她往一边带,不叫她和顾家兄妹再有说话的机会。
结果顾墨笙竟走了过来,叫的虽然是他,可眼睛却还是落在了林嫮生身上,陆凌桓自然不能坐视,拦在了林嫮生面前。顾墨笙笑了笑,也伸出手来和陆凌桓交握:“陆先生,幸会。”
两人面上虽然都在笑,可手上都在用劲,恨不得捏得叫对方痛得叫起来,陆凌桓也有二十五了,顾墨笙年纪更大一点,便是他们自己也不想到,两个加起来要六十岁的男人,会在林嫮生面前做起这么稚气的事来。
林嫮生看着陆凌桓和顾墨笙握手,她从哪里知道顾墨笙对她的心思,更是相信陆凌桓的稳重,所以完全想不到这俩大男人握手是在别苗头,看两个人握了手就不放了,也就站了起来:“顾大哥,阿哥,你们坐。”
叫林嫮生这一打岔,陆凌桓先将手一松,对林嫮生笑:“顾先生是上海滩商场上的名人,想不到今天这么有空。”顾墨笙也顺势松了手,笑说:“我也没想到和妹妹来吃顿饭会遇上陆先生。相请不如偶遇,陆先生要不介意的话,我们拼个桌子?”
陆凌桓看向林嫮生:“顾先生是留过学的,应该知道什么是ladyfrist。”顾墨笙还没讲话,顾玉笙已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对林嫮生赔了笑脸:“嫮生,刚刚是我错了,侬就看在侬生病的时候我天天来看侬,原谅我这一趟好伐?”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林嫮生就皱了眉头,先和陆凌桓说:“阿哥,我觉得有点头晕,想先回去了。”又抬头对顾墨笙说,“对不起,顾大哥,我忘了我姆妈还在家等我呢,我先走了。”
这话明明白白的是在撒谎,顾玉笙还要劝几句,叫顾墨笙一眼看过来,下头的话再不敢讲,调转了口风:“那侬先回去吧,我明天来看侬。”
林嫮生听见这句倒是笑了笑,在前面下了楼,陆凌桓对顾墨笙兄妹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下到底楼,林嫮生脸上更不好看。
如果顾玉笙今天不凑上来,也许她还想不到天天往家里送花的人不是顾玉笙。如果真是顾玉笙天天换了花样的送花,也就是顾玉笙愿意同她和好,那怎么能说出这句“嫮生没有和你提过我吗?”意指林嫮生在当中拦了消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