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阿树的女人决定去死_作者:鱼迎(11)

2018-01-25 鱼迎

  距离得知陈北及的死讯已经过去八天了。

  这八天里她过得日月颠倒,曾经被勉强治愈的精神疾病也更加凶猛地卷土重来。

  她需要去看医生——她当然知道。

  只是在这里,住在这山里,她离一切都很远,让她可以欺骗自己陈北及没有死,也让她能够躲在自己编织好的安全蚕茧里。

  她懒得下床,懒得吃饭,懒得工作,懒得回去,懒得面对那些人事纷扰。

  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自从被告知陈北及死讯的那通电话起,她就开始耳鸣。

  她知道这耳鸣不是生理结构上的问题,而是神经上的问题:这种如打击金属般令人发疯的声音,就算割去自己的耳朵也不会消失——它存在在大脑里,除非她被彻底治愈,或者死去。

  与疾病斗争太难了,况且这敌人和癌症不同,看不见摸不着,只让人觉得要发疯。这几天,无数次,“死”这个字眼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开了很响的音乐,试图掩盖过耳朵里折磨人的轰鸣。

  有人来骂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程树没想到的是,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后,她的耳鸣竟然好转许多。

  ——不是因为他像谁,也不是因为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很强大、也很隐秘的东西,那种东西比陈北及送她的“冥府之路”香水更令人安心。

  月亮从窗棂的一侧慢慢移到另一侧。程树看了一眼手表,又已经到了三点多。

  这意味着,她亢奋的大脑又拖着她疲惫的身体往前跑了整整一夜。

  程树又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床上。

  要去敲那个男人的房门吗?要请他过来吗?要让他在这里看着自己睡着吗?——

  “算了吧。”她想到那个酒醉的小姑娘,在脑袋里对自己自语道,“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又过了十分钟,程树终于受不了了。

  她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抓起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光着脚就走到楼下的平台上去。

  她又犯烟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冥府之路,一款已经烂大街的沙龙香……阿树勉强装个逼吧。

  ☆、过往

  星星隐退,夜色褪去。

  小平台上,程树已经不知疲倦地抽了很久的烟。她懒得将烟头扔到地上再捡起来,索性直接掐灭,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夜风轻拂,她光着的脚已然麻木。

  此刻,晨光微熹,山间有云在流动。程树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和一川混沌的意识流一样,飞速转动不止息,从出生想到死亡,从起点想到终点。

  她想的那些问题大多属于“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要做什么”的哲学范畴,她的思维也会从陈北及开始,最后在那个隔壁的男人脸上定格。

  那女孩叫他什么?阿lin?

  她呼出一口烟,也懒得去想那到底是哪个lin。

  天边的地平线慢慢变粉、变红。程树靠着栏杆,小腹抵着,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风吹乱她的头发,糊住她的眼睛。她觉得有些难受,将头发随意一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直直斜插进去。

  这样就好多了。

  谭临刚下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女人用一支笔盘起头发,身子盈盈挂在栏杆上,摇摇欲坠。

  他皱了皱眉头,几乎是下意识加快脚步,一下走到程树身旁拽住她。

  “当心。”这回,他比上次冷静了许多。

  程树没有转头看他,依然自顾自地轻吮着指尖香烟。过了片刻,她开口问谭临,声音微不可闻:“起这么早。”

  “嗯。”他回,“起来看日出。”

  龙脊梯田山头环绕,茂盛的水色里倒映着满目翠然的绿色。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在微露的曦光里,在袅袅的青烟里,等来了新日的朝阳。

  日光落在梯田上的那一刻,满目勃然的野性和生机。

  “真美……”谭临听见程树近乎呢喃地感叹了一句。

  她将最后一支烟蒂放进口袋,转身下了栏杆,也没看谭临一眼,只说:“上去了。”

  太阳出来了,也许她现在能睡得着。

  谭临问:“你不吃点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