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乍一听L冒出这样一句,免不了惊愕了一瞬,江子游说他私生活混乱的事,想必源头就在这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见过,也不要轻易否认存在。何况我没有侵害他人生命健康与财产安全……世界上多的是不懂这道理的人,但在这里会被理解。”
抛开与L的私人恩怨,他的话我常常让我暗中点头。
小时候,我很想加入一个满是怪胎的俱乐部,无论生理心理,总之,不变态,不许进。有时我会在人海中辨认同类,但他们总是隐藏得很好,而且并非时时刻刻都显露变态状态,多年来我寻寻觅觅,怪胎俱乐部自然没找着,于是我人模狗样地长了这么大。
只听L君话音平和,“比如我同时喜欢你和江子游。”
我惊呆,冷不丁直起身,旁边靠着我睡的猫吓了一跳。
我安抚它的头,沉着脸,“不可能的,我就不劳你喜欢了。”
“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来日方长,凡事皆无定数,比如你现在,不就迈出了第一步吗?”
“……”
他三观全无,又胸有成竹,我与他抬杠无意义。
“我想追江子游,你可以帮我吗?”
“……?!”
我胸腔一阵憋闷,几乎不能忍受从L的嘴里听见他的名字。我冲进洗手间,趴在洗脸池前,只觉挫败无力遍布全身。
这时手机震动一声,我懒得理,只是接了凉水胡乱拍在脸上。
“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
忽然,从我身后转出来一个人。我看到他的脚立在逼仄的洗手间墙下,与我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我抬起眼,看见镜子里出现另一个男生,他也正通过镜子望着我。对上我目光的一瞬间,我看到他有些神色紧张。
被搭讪,仅次于被暗恋,排在第二讨厌的位置。
“你是?”
“我知道你不是跟L一起的。我也是N大的学生,以前公选课上见过学长,一直念念不忘……”
什么鬼念念不忘,我自然不记得他。
“我……可以加你吗?只加好友,不说话也行的那种……学长在我的列表里,我就很满足了。”
头顶光源位置微妙,光线暧昧。他说这么肉麻的话,好像也不觉得如何尴尬。
我晃了晃脑袋。
总之又是一个变态。
遂拿出海纳百川的胸怀,加便加。
拿出手机,我看见消息提示灯一直闪烁,“抱歉,请等一下。”
鬼使神差,宁愿放下手头的事也要点开那条短信。
落地乌鲁木齐,转车去Z城。
我瞬间心跳加速,已经48小时没有他的消息了。
Z城大概是维吾尔语的地名,看了几遍都没记住全名。想来也是天寒地冻,草木不生。
他不是打电话来。
十来个字,看不出任何感情。
我紧紧握着手机,来自千里之外的陌生与淡漠,让我感到一丝茫然。
很久没有这样无所适从了。
☆、第 6 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那晚短信之后,又是不知尽头的杳无音信。
平淡之交……也好。
莫名其妙的意难平……没意思。
又一夜,失眠至两点,忽然接到母亲来电。
看见来电显示,我有些恍惚,想来是她睡梦中压到了手机,无意中拨出号去?
滑动接听,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放在耳边。
“一禾,你外婆走了。”
她带着哭腔,仿佛使出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一句,随后泄了气一般,理智丧失殆尽,开始语无伦次。
一瞬间我恍然,那日傍晚悲伤的预感,原来都是为着凌晨这一刻。
我在外婆看护下长大,典型的妈妈生、姥姥养、爸爸抽空来欣赏。春花秋月,夏日炎炎,老人家参与了我整个童年。而今她在冬天走了,我只觉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也随之变得虚无,少年时代终于彻底离我而去了。
电话里母亲一直在哭,先开始是小声啜泣,后来情难自禁,说不上几句话便哽咽地暂停。
她从我记事起就爱哭,好像一个长不大的花季姑娘,没有成年人的理性、克制,以及胸怀宽广。于大事往往无甚主见,却在鸡毛蒜皮的事上动辄与父亲吵架;神经质地对我们颐指气使,要求甚多,自己却不见得做出什么好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