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一禾。”
“我知道。”
凌晨手机振动,我以为是短信,结果振动声不停,对方锲而不舍。
锲而不舍。
周身瞬间如过电一般,我猛然坐起,手机屏幕快被捏碎,“你……”
“就是我。”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我的眼眶就热了,我紧紧握着那块石头,生怕喘一口气,它就从我指缝溜走。
“江子游……你还活着呢。”
“X镇小学的平房塌了,好在没死人,不过路断了,我们被困在X镇出不去,听说救援队正没日没夜地抢修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
我咬牙切齿,“你还懂得打电话来。”
“我算算啊,好险……不到48小时,还可以接受吧?”
“没办法,这次确实是客观原因决定了事物的性质……”
“宁一禾你真狠呀,什么叫瞎猫碰着死耗子捡了一条命……明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每天都是北京时间六点半起好吗。”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下可以提早回去了。”
“讲真,我错过多少场欧冠了都……”
☆、第 11 章
若不是已察觉江子游的心意,宁一禾还会继续缩在他的壳里做高岭之花吧。
宁一禾不敢冒险,他只做十拿九稳的事。
江子游那么多年不言不语不离不弃,他自己才有病吧。
如果没有这一串天灾人祸机缘巧合,他们还要消磨多久啊。
所以说,变态只能和变态相依为命。
宁一禾自己才是朽木吧,自以为掌控了一切,被人那么在意都不知道。
那这么说来……更蠢的应该是江子游吧。
对啊,以宁一禾的尿性,转变了心意也不会说的,江子游又要等很多年了。
不要再说啦,宁一禾懦弱胆小,患得患失,他一会儿该怀疑江子游喜不喜欢自己了。
……
我深吸一口气,这一串人格像在颅内走钢丝的小人,摇摇晃晃自身难保,还在叽叽喳喳地指点江山。谁还没有点精神病,我只是伪装得好,而且还没到分出一个女装人格的地步。
他的航班晚点两个小时,提前等在机场的我如坐针毡。
等会儿见了他,第一句话说什么?要不要先来一个拥抱?
瞬间想起梦里我们坦诚相见的细节,一想到我这么要面子的人,竟然做出那种事,脸就有发红发烫的趋势。不行,纯真少男形象不能崩,那个梦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果然还是当爸爸比较适合我。
以他那个话唠的性格,一见面估计他要说的比我多。我可以缓冲一下,等他发泄完毕,然后祝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过他的行李,云淡风轻地问上一句饿不饿。
不饿最好,我们一起坐车回去,路上可以聊聊西甲欧冠什么的,如果饿,那就请他吃饭,从机场出来这一路……算了,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他想吃什么,真是头痛。
结果江子游一落地电话就打来了,把我酝酿的情绪和计划全部打乱,仿佛晚见面几分钟话就说不完似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与T大一行年轻人结伴出来,出生入死过的,想必感情深厚得很。他没穿想象中看不出身材的臃肿棉大衣,这点倒是比我那天落地南溪聪明——他在其中鹤立鸡群,周遭纷扰,他心无旁骛,低头与我讲话,脸上一直带笑。
我一度更爱他安静内敛的样子,那时候高洁清冷,适合供奉神坛,只作远观不可亵玩;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又是少年心气的最佳诠释,举手投足都轻易让我联想到蓝天,绿茵,落日的光晕以及轻柔的晚风,凝结为所有我能想到美好的事物的象征,适合停驻现世温暖人间。
而我就很自私,我希望在少年前面冠以“我的”。
如有感应一般,他忽然抬眼,遥遥望见我的视线,于是电话里我们同时噤声。
想来这些年我们在场上场下磨合出许多共同点,比如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沉默,就这样无言地注视对方。
在高三暑假南溪的床上,在我发烧时N大的宿舍,在Z城薄暮时分的视频,随时随地,无解的静默相对。
希望在对方眼里寻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