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没心思和他打趣,临着下班点,看着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都还在敲键盘,这种加班的情况持续了大概一个月,好在剩下的员工大多都是年轻人,好不容易亲临了一把家族内斗,纷纷觉得自己就是古时候皇子养在宫殿里的门客,也都不抱怨,只想着怎么给自己家这位落了下风的少爷添一把柴火。
陈志心里都明白,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韩平出去把大家都叫起来,让他去周围一个新开的饭店订个大点儿的包房,带着这一组的人一起去吃个饭。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算开心,公司的情况迫在眉睫,上头有人压着,陈志又是个心慈手软的,一些从开始跟到现在的半大小子喝着闷酒,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不忿的骂出了口。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大陈总给了老张他们什么好处!你说他们是不是连心都没了,就说大刘上次老婆生孩子,人家陈总知道了二话不说开着车就去送了一趟,临走时还给留了两万块钱给他,就这种交情,大刘也能舍下来!”
“重点是大刘就他妈不是人!”另一个小伙子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他走也就走了,真忍心把咱们这一组人将近一年的案子带走!咱们的人跟了宏达集团多少日子,费了多少心血他不是没看到,但他妈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这算什么!”
韩平听了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更甚的是那些小姑娘酒上心头,越想越觉得自己交了个没心没肺的朋友,有的还掉了几滴眼泪。
陈志平生最见不得女生哭,看着大家都闷着头,叹出一口气。
“咱们这些年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不也都过来了吗。再说公司里什么人都能缺,就是你们不能缺。”说着他站起身来,挽到手肘的白衬衫有了一点人情味的褶皱,领带也被他扯下来塞到了外套的口袋里,陈志给自己的酒杯到了满满一杯酒,领口微开,水晶灯的光照过来,显得他整个人有一种披荆斩棘过后落拓的气质。
“这些日子让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是我陈志没能力,先自罚三杯。”
韩平一听他这么说赶紧半起身就想拦下来,他知道陈志的身子骨什么样,在国外那些年他基本上算的上是奶奶不疼舅舅不爱,钱再多也不过是胡乱的败了,反倒是后来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出了个车祸,而他也知道他家里是个什么样子,没叫人通知国内,自己一个人扛了。后来因为疗养不够,就在身上留下了病根。
韩平知道他根本不能这么喝酒,但半起的身子没等站直就被陈志一把按了回去,“听我说,”他把视线重新打了回去,眼里由于长期睡眠不好而泛出血丝,显得人像是背了很重的东西,累的喘不过气,“这三杯既是赔罪也是感谢,留下来的都不容易,我大哥是个什么样子,怕是你们也都听说过,在这种重压下你们还能跟着我……谢谢了。”
话音刚落,陈志闭着眼睛将酒灌进嗓子里,众人湿淋淋的目光照耀在水晶灯下,陈志满满当当的喝完三杯酒,心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但被他压了下去。这些日子太难了,陈洲逼得他们太紧,合作伙伴们也都纷纷避其锋芒,连带着总公司里的人都开始对他避而不见,而他爸爸一直态度未明,陈志现在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总觉得心里不安,这些年,他所走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教他斗,却没人告诉他怎么和亲人动手。
那天陈志喝了不少,韩平眼睁睁看他的眼睛越喝越亮,脸色越喝越白,到最后一一把他们送走,回到包间就看见陈志一个人坐在杯盘狼藉前,目光不知盯着什么地方,整个人萧索的不成样子。
韩平过来拉他起身,陈志没借着力起身,反而带着韩平坐了下来。
“你我再喝两杯?”陈志侧过头看向他这个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能行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干了……”陈志和韩平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后照旧仰头一饮而尽,姿态恣意,如同饮鸩止渴。
韩平最见不得他这一面,他自从出了校园就跟在他的身边,没人比他了解陈志是个什么个性。刚开始接手这个公司时正是他哥最辉煌的那会儿,所有人都以为陈氏最终的太子爷会是陈洲,而他父亲看他一直都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陈志不服,拧着脾气不肯朝他低头,公司里拨不到项目款,他就得自己出去一个一个的找投资。那会儿他也才刚二十出头,在酒桌上跟着比自己大二三十岁的男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