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爱而骄_作者:以适(19)

2018-01-24 以适

  “小家伙发烧了?”沈非间立刻严肃起来,他伸手翻了翻席谨河带回的文件夹和病历本,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只圆珠笔,埋头刷刷写了起来,“打个针再走吧,你有事等不了的话让弘历送他回去。”

  席谨河起身去关了电视:“开药吧,他有事,一会就走。”

  沈非间果真皱着眉生起气来:“什么事情比人的身体还重要?你也不管管他,好歹他现在和你有契约在身,你就真的这么冷血,一点也不担心他?”

  “你反应过度了。”席谨河端起桌上透明玻璃茶具,淡黄绿色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轻轻吹一口,不急不慢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曾经作为自由摄影师到过雪山沙漠,下过海洋冰河,为了南极冰融系列专题不惜每天堵在编辑上下班路上,坚持摄影是为了记录真实,和他大吵争执的那个江淮,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聪明。

  他做不到全身而退,便只一心同归于尽了。

  江淮提着一大袋药丸惨兮兮地在街边拦出租车。席谨河果然不哄他了,出了医院就立刻与他分道扬镳,连弘历都没给他留下。

  海溪地产算是G市最大的住宅开发商之一,三年前上市以后发展速度更为迅猛,不仅销售额在全国范围内遥遥领先,广受购房者青睐,也听说他们最近有意将市场扩张到海外,与另一国际企业强强联合,预备共同打造销量奇迹。

  席谨河与海西地产的CEO私交颇深,即使季衡棠逼到了他头上他也绝对不会插手。江淮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烫手山芋,席谨河说他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还真是形象。不说唐顿,连长风社的主要广告投资来源就是海溪地,席谨河身后还有一整个董事会,就算他是股东之一,也寡不敌众,更何况席谨河根本没想帮他。

  不管是违规建筑也好,终身残疾也罢,赔钱了事,往往是这个时代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警、察局那边有袁局的招呼,江淮很快便在会面室见到了季衡棠。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还洗了把脸,更加色如春晓之花,明明在工地那种饱经风霜的地方工作,皮肤也不见粗糙。他明明性格豪迈爽朗,长得却偏偏精致地像个洋娃娃,真不知是哪一方水土养的他。

  江淮把手上的白色塑料袋随意扔在一边:“你和那几个工友大叔都还好吗?李队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季衡棠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江淮疑惑地看他:“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你帮不了我们。那个席谨河不是你的金主吗。”

  江淮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江淮没成想拘留所的八卦速度比朝阳区公园大妈的嘴还迅速,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沦为别人嘴里可笑的包养对象。好似有的人就偏喜欢给人下定义,把一些虚无的头衔强加在别人身上。他自己头上就顶着“席社长的情人”招摇过市,狐假虎威,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

  他就是遇人不淑了些,至于么。

  江淮大大方方地笑出声:“既然你知道席谨河是我的金主了,那连他都没有反对,你现在给我下逐客令,会不会太无情了?”

  季衡棠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也就信了:“那个终身残疾的女人是小柚的妈妈,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很辛苦,现在坐在轮椅上,生活也不能自理,更请不起看护。小柚才七岁,海溪地那边杳无音信地装傻,连医药费都不肯赔。”

  “小柚?”

  “几乎每天都会来工地上的一个孩子,才小学二年级。”

  “我知道了。”江淮问:“出事的时候她在房里吗?”

  “在的,她妈妈护住了她……”季衡棠忽而别过脸去:“你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母爱嘛总是最伟大的。”

  江淮心里的一角忽然就暖了。为那个伟大的母亲,为季衡棠,也为了自己。

  放弃那么多年如孩子一般的唐顿,他难受的几乎无法喘气,也再拿不起相机。席谨河劝他知变通,因为“摄影”一词来源于希腊语,意思是以光为媒介书写或绘画。

  他心底那光奔跑了数万光年,隐匿于最黑暗的地方,偷偷地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可是,人类在证明不朽,光的速度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