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庭不上学了,休学那么久,本来成绩也不好,上还不如不上,更何况,那还是那样一个伤心地。
顾小庭跟顾悦说他要出去打工了,还邵文清的钱。
顾悦理解地点点头,微笑,背过身擦掉眼泪。
那场阴谋,每个人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已无力去计较。
顾小庭走前约邵文清见面。
邵文清仍和以前一样,漂亮美丽,水灵灵的花骨朵,身上散发着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
顾小庭却觉得自己老了,不是说脸,是心态,他觉得自己已经步入了暮年。
顾小庭拿出一把水果刀递给邵文清:“你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拿去,从此两不相欠。”
邵文清吓坏了,拿着刀的手颤抖得厉害:“我不要你的脸,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顾小庭什么表情也没有,神色很淡。他夺过邵文清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举起朝脸上划去。
邵文清吓得大叫了一声,拉住顾小庭的手,刀刃偏了,但还是划破了顾小庭的下巴,不长的一道伤,却皮开肉绽。
血很快染红了顾小庭的下巴,又啪嗒落地。
邵文清崩溃大哭,声嘶力竭地喊:“求你,顾小庭!求求你,放过那张脸。”
顾小庭和邵文清去了医院,缝了四针,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听邵文清讲了一个故事。
邵文清小时候得了白血病,临床的一个哥哥也是白血病。那哥哥与顾小庭九分相像。
邵文清父母很忙,很少有时间陪她。哥哥却对她很好,比她父母对她还好,他陪她做游戏,讲故事,看动画片。
记忆中苍白的片段因为那个哥哥被全部染上了色彩,绚烂惊人。
小姑娘情窦初开,热情地对哥哥表白,哥哥以为小姑娘开玩笑,就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那是邵文清最开心的时候。
世上巧合很多,比如邵文清和那哥哥配型相同。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合适的骨髓,哥哥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邵文清。
哥哥死去的时候,邵文清刚刚康复。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骗她说哥哥睡着了,她趴在病床边,笨拙地亲吻哥哥的手指,那手指冰凉冰凉。
后来邵文清再没见过那哥哥,也没想去找他的墓,好像这样,她的哥哥就可以永远活着。
邵文清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和李宇飞一人抱了一桶泡面蹲在学校草坪上,你抬头看旁边人打篮球,我看着你,好像突然看到了活着的哥哥。”
“哥哥没上过学,四岁就查出来了白血病,在医院里熬了十年,最后在等待中死去。我想,如果他活着,也一定像你一样潇洒张扬。”
顾小庭什么也没说,不想做评判,不想多想。反正都晚了,来不及了。
邵文清看着顾小庭转身离开的背影眼角酸涩,她好像看到了哥哥在向她挥手告别。那一刻的冲动让邵文清不经思索地喊出了她本打算埋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顾小庭,你和洛锦歌去酒店开房那天,我也在。你走了之后,我让一个男生上去假装刚刚和洛锦歌睡的那个人是他。洛锦歌没有背叛你,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请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顾小庭脚步顿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邵文清继续喊:“还有你的手机号,我让李宇飞换了,洛锦歌一直有给你打电话,一直都有。”
顾小庭的身影消失不见,邵文清喊得满脸泪痕,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干净的双手,轻轻地说:“我把阴谋都告诉你了,顾小庭,我祝你幸福。”
顾小庭登上火车时给李宇飞发了条短信,只有三个字。
我走了。
李宇飞没回复,他们都明白。
顾小庭去的是北方的一个城市,冬天会很冷,夏天也不会很热。那地方靠海,他没事的时候就去海边走走逛逛,眺望那个大洋彼岸的国度。
一开始,顾小庭什么都做,一天打两份工,空着的时间很少,他几乎什么也不想,只是机械地干活,挣钱。
他不需要还邵文清钱,那只是他出来的一个借口,他不能再待在那个城市了,那里的空气太浓稠,顾小庭几乎被压到窒息。
顾小庭每周会给顾悦打一个电话,有时候也会和李宇飞聊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没什么意义。
顾小庭现在待的城市很安静,没多少喧嚣,他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