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老家,家里就只有姥姥一个人。你看看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反正有假期,这边风景也很好,就选这儿啦,不仅可以散心,还可以陪陪姥姥。”严琰略带嫌弃地看着我,等我走到他旁边他又顺手将我手里的行李箱拿了过去。我笑了笑,想起了我的姥姥也是一个人住,她觉得去和舅舅舅妈一起住没有自己在乡下住自在。
“你们都去J市了,姥姥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呢?一个人在另一个城市的乡下也不好照应啊。”我问他的时候刻意地避开了严琰的姥爷,自从爸爸离开之后我就明白了,在和别人聊天时,他们没有主动提到的人就尽量不要因为好奇或者不经意地去问起,因为那多半是他们不想被别人看到伤疤。
“姥姥说她想陪着姥爷,而且二叔他们也住在附近有人照应着,所以不想跟着我们去J市留下l,姥爷一个人在这边。”严琰低着头语气淡淡地说着,鸭舌帽将他的大半张脸都掩盖在阴影之下,所以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我的姥姥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严琰蹬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上小学之前都是和姥姥姥爷一起住的,爸爸妈妈结婚后就去J市打拼了,直到有了我,妈妈才回到这儿,爸爸一个月回来一次。后来我刚满两个月妈妈也回了J市,她和爸爸每个月回来看我一次,我一直都和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在我两岁之前,姥爷每天都会抱我出去遛弯儿,后来就经常带着我在家门前的那条河那儿钓鱼。他将鱼竿支好,然后就静静的在那儿坐着,我就在旁边的草地上玩儿,有的时候会碰到几位伯伯出来放牛,有时候就我一个人。姥爷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是他很乐于助人,也特别爱笑。但是他钓鱼时却常常沉默着,偶尔也会将我抱在怀里,说对不起我,他说他没本事,没能给妈妈殷实的家境,所以她才需要任何事都自己努力奋斗去获得,所以我才会从小被养在乡下。别的小孩都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而我却不能。”说到这儿严琰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我知道他现在很难过,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觉得严琰的姥爷和我的爸爸特别像,爸爸以前也喜欢带我去钓鱼,不过那都是晚上,妈妈加夜班,爸爸就在周末的时候带我去钓鱼。那时候爸爸也是一个人坐在那儿抽着烟,因为是晚上我不敢乱跑,也就坐在爸爸旁边静静的等着鱼儿上钩。当时的我只当是爸爸喜欢夜钓,直到爸爸离开我才知道他或许是在自责,怪自己没本事给我和妈妈好的生活。爸爸什么事都自己忍着,即使病了也不愿意去医院,直到他的股骨头完全坏死,到了不得不做手术的时候他才妥协。手术后两年爸爸就去世了,死于动脉血管破裂,从发病到停止呼吸不到五个小时。
我觉得眼睛有点涩涩的,喉咙也变得有点干,难道好人真的都,命不长久吗?我看着脚下的路等着严琰继续开口:“萌萌,我姥爷去世的时候可能和你爸爸去世的时候一样大呢。”他轻笑了一声,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严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姥姥生我妈妈的时候二十岁,我妈也是二十岁生的我,至于叔叔,我看了你的博客。九月三日对我们俩来说都是灰暗的一天,我还记得姥爷去世的那一天也是九月三日,那天我刚得了一朵小红花呢,姥爷正在说回家要给我奖励,结果迎面来了一辆车。”说到这儿严琰没再说后来发生了什么,转而说起了大一那一年:“那时候刚开学没多久吧,那天好像全国人民都很高兴,我一个人去常州的游乐场疯了一天,回学校后就在树林里的长凳上坐到了十一点才回寝室。我在博客上看到有个女孩子发了一篇长文,她那种心情我懂。虽然她的文笔不怎么样,但却让我感到真实。她讲她的父亲,诉说着她的愧疚与悔恨,我感同身受。我想这就是缘分,但我不知道她是谁。后来的事就和你所知道的差不多,然后我发现你就是那个在两年前的九月三日痛苦无助的女孩子。”
我等心情差不多平复了之后才道:“这真是缘分。”我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因为我们像,所以你觉得特别有亲切感,才想要接近的吗?”我没好意思直接问他是不是因为相像所以才喜欢我,所以选择了比较委婉一点的说法,如果他理解不了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