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要的。”王青葵忙点头,开始制定搬家计划,可杜若予全程心思恍惚,她盯着车窗外入目而逝的车辆和行人,觉得这世上剩下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有意思了。
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物件还是那些物件,人也还是这么个人,楼下魏婶见到久违的杜若予,笑嘻嘻地以为她是和卫怀信结婚度蜜月去了,杜若予挤出个笑脸回应,心里却跟吞了黄连似的。
一个家收拾出几大箱子,其中大部分是卫怀瑾的,王青葵翻翻看看,有些愁眉不展,又不好直问,支吾半天才说:“女儿,李医生不是说给你加大药量了吗?那你……”
他以为杜若予既然能出院那就是痊愈了,痊愈了便意味着该消失的不会再出现。
“扔了可惜,留着卖钱。”杜若予简单说。
王青葵哦了一声,站到阳台去给杜衡余打电话。
房间里,卫怀瑾就坐在沙发上,用ipad兴致勃勃看一档真人秀综艺,几个主持人因为配合不默契同时跌入泥坑,滑稽的模样逗得她哈哈直笑。
她好像根本没听见王青葵的话。
杜若予盯了会儿,心说卫怀瑾还是这样,一点点有趣的小事,都能让她开心。
那些个烦恼,似乎很难在她核桃大的脑子里停留。
她走到卫怀瑾身边坐下。
卫怀瑾回头看见她,立即挨过来,习惯性抱住她一边胳膊,“杜杜,我们回业县后,住你家里吗?可你家里就那么丁点大……”
杜若予小声说:“不住家里。”
“那住哪里?”
阳台王青葵打完电话回来,杜若予立即噤声。卫怀瑾瞧她模样,也不再说话,继续专心致志看她的综艺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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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余抱着盆小树走进慈心养老院,沈奶奶马上招呼人来帮忙。
几个熟面孔的老人从各个方向走出来,和随后的杜若予打招呼。人群中咋咋呼呼挤出个胖姑娘,见到杜若予,跟火车头似的冲过来,“杜杜!”
杜若予感觉自己瞬间被挤进一堆暖呼呼的肉里,她低头一摸,摸到了花妹的大辫子,“你胖了。”
花妹又用力抱她一下,这才松手,憨憨地退到旁边,只拿两只眼亮晶晶地瞅着杜若予。
沈奶奶笑道:“杜杜,你的房间我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很干净的!”
那边,曹爷爷围着卫饱饱转了一圈,和杜若予说:“这桂花树不能重在盆里,还是得种地里,否则长不开,永远都是这幅营养不良的模样。”
沈奶奶笑道:“院子里倒是有块空地。”
杜衡余插嘴道:“可我妹妹很喜欢这棵树,把它种在这里,以后就带不走了。我妹妹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啊。”
院子里确实有块空地,看那翻出来的土壤,还是好土。
杜若予瞧瞧那土,又瞧瞧卫饱饱,想起王青葵和杜衡余合力把卫饱饱搬下楼又抬上车时的吃力模样,觉得该放下的重量又何必硬扛,便说:“就种这儿吧。”
从进养老院就没吭声的卫怀瑾大吃一惊,从一丛爬竿未开花的三角梅下挤过来,着急道:“杜杜,你要抛弃饱饱了吗?”
杜若予看她一眼,没吭声。
花妹又凑过来,摸摸杜若予的后颈,咧嘴大笑,“杜杜,病呢?”
杜若予微笑,“快好了。”
花妹笑得更开心,“舒服吗?”
杜若予又笑,“没听说生病会舒服的。”
花妹嘿嘿一阵傻笑,手指不停抚摸杜若予后颈上的头发,“长。”
杜若予也去摸自己的后脖子,那儿的头发已经覆盖住了耳垂,柔软温顺地探进她的后衣领,就像小动物光亮的皮毛,手感舒适。她以前没注意过,现在只觉得新奇,“这么长了,那不剪了。”
“你越来越懒了。”刚刚没得到回应的卫怀瑾从后将脑袋靠上她的肩膀,下巴蹭蹭,脸颊也蹭蹭,叫人觉得她更应该长出这身毛,做一只真正的小猫小狗,“你过去虽然也懒,头发还是愿意剪的。”
沈奶奶听见了,直点头,“长发好,长发像个女孩子。”
“是吗?”杜若予漫不经心答应,“那就改头换面,做个女孩子。”
这话并不有趣,可周围的人全都捧场地笑出声。杜若予知道,她的事可能已经被当成一个故事传述至此,并且因为同情的成分,往后人人都会自发地照顾她,迁就她,哪怕这是一家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