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证据。”卫怀信不以为然。
方未艾嘁了一声,又躺回去。
杜若予则紧紧盯着卫怀信,“为什么是陈锋?”
卫怀信把方未艾的腿挪开,自己向后仰靠,“之前我打黄岳的主意,是因为黄岳是当时除去死者家属外唯一知道那夜王家只有母女俩的人,可事实上,你妈妈会和你回家完全是临时起意,那么正常来说,那晚王家应该是座空屋,什么人都没有。”
方未艾腾地又坐起来,“你的意思是,凶手并不是恰好在那个时间入室盗窃,然后偶遇回家的杜杜妈妈,他是明知那晚家里没人,去闯空门的?会知道王叔那天带着一家人回老家的,怎么也得是他们认识的人啊!”
卫怀信点点头,“上回我问你是不是熟人作案,你说不像是熟人作案,更像是普通的入室盗窃后杀人,可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案子就是熟人作案。”
方未艾难以认同,“当年的现场勘查也不会全错。”
“可陈锋的指纹和不在场证明……他也没有杀人动机啊!”杜若予坐在他们俩对面,眉头紧锁,觉得有些冷,“怎么也不会是陈叔的,他是我妈的好朋友,再怎么凶残,他也不可能对我妈妈下那样的狠手,更何况,如果他是凶手,他这趟回来主动提起旧案是要做什么?这不合理啊。”
有句话她没说出口,方未艾替她说了,“做贼的喊捉贼。”
“他当然没有杀人动机,但是他有行窃动机啊。”卫怀信说,“你不是说,当年案发前,陈锋经营不善面临倒闭吗?他亏了钱,正是缺钱的时候。”
“他缺钱可以找我爸爸借啊,就连他做木材的本钱都是我爸爸给的,他有困难,我爸不可能袖手旁观!”
卫怀信耸肩,“所以我才想去一趟G市,去见见他的前妻和女儿。我想知道,他在夫妻双方都没有出轨,家庭没有财务问题的情况下,以感情不和单方面提出离婚后又多年不近女色,几乎活成了个老和尚,到底是为什么。”
“靠,你连人家这么隐私的事都查到了?”方未艾就要拿脚踹他,被卫怀信一个巴掌差点推滚下沙发。
卫怀信问:“你们不觉得陈锋的情况有点像一个人吗?”
方未艾扶着脑门直傻眼,“谁?”
“黄岳。”杜若予冷凝着一张脸,替卫怀信解释,“他认为,陈锋像黄岳一样喜欢我妈妈。”
方未艾求证地看向卫怀信。
卫怀信点头,“从黄岳那儿得来的思路是对的,这里头,有不小的情感纠纷。”
===
卫怀信拎着睡眼惺忪的方未艾离开前,让杜若予保密他的行踪。
杜若予还没答应好,方未艾已经叽里咕噜地啰嗦起来,“你就是让她讲她也不敢讲啊,哦,讲你去G市调查陈锋的老婆孩子,为什么,因为怀疑他是杀杜雅兰的凶手,哦,为什么是他?因为你之前还怀疑过黄岳。你让杜杜讲一句试试,看会不会被她爹乱棍打死。”
话糙理不糙,那些人都是几十年的深情厚谊,在没有任何准信,全凭卫怀信一己猜测的情况下,借杜若予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提起半句。
并非只怕王青葵责骂,她也怕真相若真如卫怀信所猜,她第一个会被恐惧打倒。
人心的恐惧,能压倒世上最强悍的灵魂。
送走他们俩,杜若予独自回到慈心养老院,那四个老兄弟还凑在小房间里,黄岳从床底掏出他珍藏多年的白干,用一个小盅斟着,四个老头小心翼翼地轮流,人人抿一小口,然后各自发出灼热的呷声。
这一刻,他们四个仿佛回到无知年少,分享同样的糖,也分享同样的苦。
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杜若予没惊动他们,她蹑手蹑脚退回门外,疲惫的脊梁抵在冰冷的墙上,心里祈祷了一万遍,希望卫怀信是错的。
门里,郑道国问起杜若予和卫怀信的情况,“我看卫怀信对小妹是真心实意,老王,你多劝劝小妹,别那么死心眼,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王青葵叹气,“我当然知道,可她的心太重了。”
黄岳说:“小妹病的症结,还在当年那件事,所以我还是支持陈锋,到死都要抓到那畜生!这不仅是为了嫂子,也是为了小妹!别说小妹,咱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因为那件事改变了人生,如果真能办到,我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