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派旅人_作者:花匠先生(6)

2018-01-22 花匠先生

  “是幽灵。”

  “……鬼和幽灵有区别?”

  杜若予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指向桌洞下好整以暇看热闹的老狗,“它是你的同类,你找它去玩吧。”

  卫怀瑾瞅上老脏狗一眼,嫌弃地诶了一声,“你才和狗是同类!我可比狗有意思。”

  “你未必比狗有意思。”南城的寒冬腊月,既没有暖气,也供不起空调,离了被窝,只穿着薄薄睡衣的杜若予很快冻到打颤,她再懒得和卫怀瑾纠缠,兔子似的跳回床上,咻地钻回被窝。

  也不知道这举动挠到卫怀瑾哪处痒,她嘻嘻嘿嘿哈哈一顿笑,最后抹着泪花钻出被窝,“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你下去!”

  杜若予打了几个哆嗦,才说:“我也不习惯。”

  卫怀瑾理直气壮道:“那你下去。”

  话音刚落,杜若予翻了个身,顺脚将这新房客踹下床。

  卫怀瑾挟带一团黑风滚落床底,她扶着腰哎哟叫唤,“杜若予!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好歹。

  床上杜若予像是已经睡着。

  她只得自己爬起来,站到明亮的顶灯下,一副好身躯已经脱离混沌,摇身一变,与活着无异。

  室内没有穿衣镜,她踮脚欢快地走进卫生间,出来后换上米白高领毛衣和紧身牛仔裤,化有精致的妆,眉眼之间自在乐观,青春窈窕,美丽灵秀,看起来和今夜惨死黑巷的那个少女堪称云泥。

  被子闷头的杜若予抽空盯她一眼,悄悄嘟哝,“尸骨未寒啊……”

  魂魄已经又一春的卫怀瑾在狭窄室内转上一圈,疑惑道:“你这屋里有卸妆油和新睡衣吗?我晚上睡哪儿?你总不能叫我和那只狗睡在一起吧?”

  杜若予卷着被子在床上又翻了个身,背对卫怀瑾,懒洋洋道:“你是幽灵,天下之大,你爱去哪去哪,反正等我明早醒来,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你也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卫怀瑾惊讶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地缚灵。”

  杜若予疲倦地闭上眼,嘴角却有意无意露出抹讥笑,“因为你会发现,天下虽大,能看见你的,始终只有我。”

  ===

  天微微亮时,杜若予已经惯性睁开眼。

  她没有贪恋被窝的温暖,迅速翻身站起,穿衣洗漱一气呵成,接着她给自己热牛奶烤吐司煎鸡蛋,填饱五脏庙,便机器人般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翻译新接的活。

  三小时后,杜若予去了趟阳台,观测到昨夜的积水已退。

  她从阳台回来,就见消失一早的卫怀瑾又娉婷地站在客厅里,一只手牵着老脏狗的脏绳索,未语先娇笑,“亲爱的室友,我早上遛狗去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杜若予看着她,宛如看着个智障。

  卫智障垮下脸,哼了一声。

  杜若予从橱柜里找出一包狗粮,倒进老狗的食盆里。

  “这狗叫什么名字?”卫怀瑾挨过来问。

  “赫奇帕奇。”

  “拗口。”卫怀瑾撇嘴,又问,“你是干什么的?”

  “翻译。”

  卫怀瑾凑到杜若予近前,才发现自己竟然比她矮上半个头,再看她瘦削的身骨和柔软的短发,笑道:“你穿得像男人,发型也像男人,只有这张脸细皮嫩肉还像个女孩。喂,你几岁了?”

  “27。”

  “比我大好几岁,我才20。”卫怀瑾说着说着,怅惘道,“可惜我已经死了。”

  杜若予置若罔闻,从她身旁路过,要去洗昨夜的衣服。

  卫怀瑾迈着小碎步跟上,“喂,你昨晚看见那个凶手了吧?就是最开始从巷子里跑出去的那个男人!”

  “警察已经盘问过我了。”杜若予把衣篓里的脏衣服一股脑塞进阳台洗衣机,接着往里倒洗衣液和消毒剂。

  卫怀瑾捂住脸,花容失色,“你就这样洗衣服的?内衣和外衣要分开洗才卫生!”

  “都一样。”

  “不一样!”卫怀瑾急道,“你至少手洗内衣吧?”

  “手洗没有机洗干净。”

  “那就买两台洗衣机嘛!”

  “没钱。”

  卫怀瑾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对牛弹琴,无话可说。